在那场轰动,并且在历史上必将留下耸动回忆的新闻发布会上,年轻的议员邰之源,以与年龄及事件截然不符的冷静甚至是淡然,清晰地讲述了他的想法。
联邦晶矿联合体以及修束基金会,将依据果壳企业模式转为联邦全民所有,由议会、政府、相关基金共同驻员管理,并且他将拿出晶矿联合体前五百年的红利进行增值分配,如果进行简单的数学计算,那么每名联邦民众,将可以获得价值五十万以上的可交换票据,这真是一个令所有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数字。
当然,为了保障联邦的金融体系乃至经济结构不受到过于严重的冲击,此项利益再分配计划,将由三林联合银行最顶尖的会计师、首都大学的数学家进行缜密的安排,目前政府和议会山方面拿到的初步方案,就已经显得格外复杂冗长。
伍斯托德镇野地里的这些记者们,绝大多数都参加了两周前的那场新闻发布会,今天再一次听到,依然难以控制心头的震撼情绪,他们神情复杂地看着台上那位瘦削的年轻议员,难以理解对方的真实想法。
就在沉默之中,邰之源再次开口说话。
“我欣赏帕布尔总统为消除社会不公,阶层对立而进行的努力,但我不欣赏他的手段。不错,我是你们口中所谓大家族的继承人,但我想全联邦都应该知道了我的态度,如果出身家世带来先天财富是一种罪恶的话,我已舍去,那么再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用出身家世来指责或警惕我未曾犯的罪,这种做法本身就是一种罪恶。”
他缓缓环视四周的记者,忽然唇角一翘,微笑问道:“权贵作恶多端?我做过吗?在场谁能说过我此生做过的一件恶事?领导联邦,不要求你是一个道德完人,但你至少应该做到不做恶,从这一点来看,我认为自己确实比帕布尔先生更有资格成为联邦总统。”
邮报记者愤怒地驳斥道:“你只是在沽名,你明知道总统先生和联邦政府不可能同意你提出的三项要求。”
“你又选择性地忽略了一些重点。”
邰之源目光微冷,锐利盯着激动的中年记者,沉声说道:“我还说过,只要高等法院判决继承权生效,上述承诺马上执行,该捐的产业我会照样全部捐出来。”
“就算如此,这也只能被认为是在收买民众。”另一名记者忍不住举起手来,说道:“邰议员,难道你不认为这种收买是对联邦民众赤裸裸的侮辱?”
“如果我是在沽名,那我愿意联邦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沽名,只要能给它人带来好处。”邰之源对邮报记者说完这句话,然后才转向另一名记者,说道:“如果这是收买,这是侮辱,我相信民众会非常欢迎他人天天来侮辱自己,我也很欢迎。”
“但这是战争时期!”那名记者愤怒的驳斥道:“在这种时候你煽动阶层仇恨,挑起联邦内乱,就是帮助帝国人!”
邮报记者顺着这个话题嘲讽说道:“如果还是皇朝统治时期,议员先生,你肯定会被以叛国罪吊死。”
“叛国?”
听到这个评语,一直足够平静的邰之源眯起了眼睛,语速变快,如寒冷的雨点般喷了出来:“联邦进攻帝国是为了惩罚侵略者,帝国死了多少人?惩罚够不够?我知道很多人可能要说不够,但要死多少人才够?把帝国人全部杀死?你们以为帝国人都是森林里移动缓慢的木头等着你们去砍?”
他望着四周的记者们,寒声说道:“逾千亿帝国人,你们可以去问一下总统先生,他敢不敢奢望全面占领帝国,如果……他连这种奢望都不敢有,那么这场战争他究竟准备打多久?联邦日渐凋蔽的经济体系还要承担多久?我很想问他,这场战争的起始原因是什么,终极目的又是什么,是为了夺取晶矿还是为了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番话激起了更多记者的愤怒,在他们看来,这位年轻议员此时所说的话不仅是对总统先生的质疑,更是对联邦这场战争正义性的质疑,完全无法接受,然后在他们激动抗议之前,邰之源举起右臂,表情冷漠继续说道:“正义的战争,多少丑恶之事假你之名而行,你们也不用急着指控我叛国或者是投降主义者,当年我在西林和帝国人作战时,总统先生和你们在哪里?”
“无论是战争还是狂飙突进的革命,都是要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