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县令姓孙,名辅仁,本是齐州人,如今这年头虽说有了科举制,但毕竟还不算太普及,大唐大多数的县令都是通过士族荐举而任命的,孙辅仁也是如此。
李素和李治匆匆赶到县衙,申义也前一脚后一脚跟着过来了。
走进县衙,直穿大堂,李素等人径自入了后院厢房,孙辅仁满身伤痕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两眼紧闭,上身****着,胸膛后背处处淤青,似乎是被钝器打过,一名老大夫正忙着给他敷药。
床榻旁还有一位妇人,二十多岁的模样,两名小丫鬟一左一右扶着她,妇人静静立于一旁正伤心抹泪,看年纪应是孙辅仁的夫人。
李素三人一进门,妇人呆怔过后便露出愠色,寻常人家的后院一般是不允许陌生男子进入的,更何况这里还是县令家的后院,申义急忙解释介绍,听说是从长安来的王爷和侯爷,妇人急忙大礼跪拜,这个时候自然也没必要客套,李素命丫鬟扶起了她,然后上前俯下身,仔细端详着孙辅仁的伤势。
下手很不轻,身上的伤痕大大小小十多处,但基本都是钝伤,没见流血。
“殿下,从孙县令的伤痕看出什么来了吗?”李素盯着孙辅仁,嘴里淡淡问道。
李治也学他的样子仔细看了一遍,道:“被打的啊,这还能看出什么?”
李素摇头,道:“殿下还要更细心一些才是,你看,孙县令身上的伤大多集中在胸膛,后背以及大腿,脖颈以上却鲜少有伤,唯一一处是脑部太阳穴附近,这说明什么?说明下手的人看似疯狂,实际上却是留了手的,他们也不敢真把县令打死,要么是对朝廷心存忌惮,怕把事情闹大,要么就是刻意为之,向朝廷官府示之以威,我以为前者的可能更大一些,唯独这脑部的那道伤,或许便是害孙县令昏迷的主因,孙县令主要是被钝器所伤,钝器击打太阳穴,力道控制不好的话非死即残,可孙县令却只是昏迷,说明下手的人是个行家,至少是个揍人的行家……”
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笑,李素淡淡道:“所以……所谓被乡民殴打,这些人里面究竟有多少真正的乡民,多少心怀不轨的恶徒,这事还真是耐人寻味了。乡民中掺杂了这么多的恶徒,既要示威,又心存忌惮,敢对县令下手,又不敢真的把事情闹大,这些恶徒恐怕羽翼已成,但还没到丰满的地步,晋阳之乱,或许还有救……”
李治一脸懵然加崇拜,呆怔半晌后道:“从这些伤痕你居然能看出这么多道道来,难怪父皇对你如此看重,将如此重任交予你,子正兄果然名不虚传……”
不仅如此,就连一旁的申义,妇人甚至大夫都一脸钦佩。
老大夫拱了拱手,道:“这位侯爷说得没错,孙县令身上其他的伤痕看似严重,实则只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真正令他昏迷的,正是太阳穴附近的那一击。”
李素谦虚地摇了摇手,道:“请问大夫,孙县令何时能醒来?”
大夫犹豫了一下,正要答话,床榻上的孙辅仁忽然发出一声难受的呻*吟,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妇人大喜,猛地伏在他胸膛上,一边抹泪一边大哭。
醒过来的孙辅仁脸色仍有些灰败,吃力地拍了拍妇人的肩,然后目光移到李素和李治二人身上,失神的目光透出几许疑惑。
申义笑着上前,先问候了一下孙辅仁,又把李素二人的身份介绍了一下。
孙辅仁颇为惊讶,强撑着欲起身行礼,被李治拦住了。
李素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孙县令大伤在身,正应静养,殿下与我本不该再拿晋阳之事烦扰你,可是如今晋阳情势不妙,殿下与我还是不得不多嘴问几句。”
孙辅仁摇头,吃力而虚弱地道:“侯爷尽管问来,下官知无不言。”
李素点点头,道:“请问孙县令,你的伤……果真是被乡民殴打所致吗?”
孙辅仁眼中露出愤怒之色,咬了咬牙,道:“寻常乡民怎敢冒犯朝官?那些人都是恶徒,甚至……说是反贼亦不为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