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拄着拐杖,慢慢的走回到床边坐下,身后传来擦的一声,立刻,视线中出现了一点淡淡的光芒,他点燃了油灯,然后端到了我的面前,放到床边的一个小桌上。
我对着那忽闪的光芒,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他也坐到了对面,然后说道:“不论你心里愿不愿意接受,你已经看不见了,就不能再这样任性。若你不接受,今后还有很多这样的危险。”
我平静的对着那光芒,说道:“我当然是已经接受了,否则,也不会这么做。”
“……”
“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但至少眼下,我应该让自己习惯看不见的日子。”
“……”
“陛下也说了,不会时时在我身边。”
“……”
“我要习惯一个人的,更要习惯去面对一些危险。”
他安静的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像是苦笑了一声:“你总有本事,让朕无话可说。”
“……”
“你刚刚到朕跟前的时候,不是这样伶牙俐齿的。”
我淡淡的说道:“那个时候,我又不是活腻了。”
想来,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人,聊天谈话的时候像一把刀,不是扎别人也不是扎自己,而是把原本很有聊头的一个话题一刀斩断,我才发现,原来我就是这样的人。
裴元灏果然安静了一会儿,但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那你知道,朕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
我恍惚了一下,不知道他说的“第一次”,是哪一个“第一次”。
是在冷宫外的湖边?还是在掖庭的那一次搜罗?
但不管是哪一次,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记忆。
我抬头向周围望了一眼,才又想起自己已经回到帐篷里,不过就算是在外面,也看不清天光的,算来,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子时一刻左右了。
这么晚了,他还跑到我的帐篷里来……
我说道:“陛下——”
他说道:“当然,朕说的第一次,不是在冷宫外的那一次,那一次……朕是真的人事不知,呵,若朕能稍微有一点理智,也许后来的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了。”
“……”
“对不对?”
我的脸色冷凝了起来。
当然对。
如果那一夜,我没有过去救他,又或者,他能在酒醉下稍微留存一点清醒,我的人生不会因此而改变,或者说硬生生的被摧折,而他——
但也许他的人生,不会有太大的不同。
不管我在不在他的身边,他该做的事情一样都不会少,夺嫡,逼宫,甚至是后来的新政。也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明明生命是交织在一起的,可是男人却始终有自己的一条路,但女人,就像是一条藤蔓,不论如何的伸展,却自始至终都直能依附在他的身上,被他改变。
这个事实让我感觉到非常的沮丧,甚至不舒服。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陛下,天色已经很晚了,我想要——”
“休息”两个字几乎还没出口,突然,外面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