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虽然都退下了,但显然,大家对这个突然在灵堂上出现的陌生的老人家都感到非常的意外,尤其是裴元灏的态度,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位老人家的身上,只见他一步一步踏在水洼里走过来,或许是因为年老的关系,或许是因为此刻的风疾雨骤,他走得,比刚刚的轻寒还要更艰难。
终于,他走到了大殿外的台阶下,慢慢的跪了下去。
“草民,拜见皇帝陛下。”
当他跪下去的时候,头也深深的埋了下去,只能看到那一头雪白的头发,在雨幕中显得格外的苍凉。
这一刻,我突然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酸楚的感觉,从心里冒了出来。
这位老人家,这一生也算是救人无数,也数次救我于危难之中,在寻常人看来,那就是个悬壶济世的活菩萨,但我却很明白,他的身上,也有罪,甚至在我看来,即使他救了那么多人,也未必能抵消他曾经犯下的那些罪孽。
他这一拜,拜的仿佛不是皇帝,而是自己做下的孽。
裴元灏低头看着他,过了许久,才说道:“你,平身吧。”
“……”
可是,药老却并没有立刻起身。
我看到他跪拜在那里,头深深的埋下去,整个人消瘦佝偻得好像背上再多一根头发就会把他压垮,裴元灏的脸上露出了说不出的沉重的神情,他上前了一步,手微微抬起,但终究还是没有做什么,只是又说道:“你起来吧。”
药老颤抖着,却好像已经动不了了。
这个时候,轻寒慢慢的走上前去,将他扶了起来。
裴元灏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虽然他的脸上仍旧是一如既往的阴沉,但我还是从他不断闪烁的目光中,看出了一点深藏的痛楚来,他看着药老,不知看了多久,才沉声道:“朕还没有想好要在这个地方见你,你为何要来?”
这个时候,我已经很确定,裴元灏清楚的知道药老和他的关系了,否则,他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
要知道,药老为了帮他那个所谓的“儿子”,帮着裴元修在南方做了那么多的事,裴元灏如今面对的困境,不能说有一半归“功”于他,但若不是他,裴元修没那么容易在南方扎下那么深的根基,裴元灏也一定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若是以皇帝的身份,药老出现在他面前,只怕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可现在,裴元灏却只是,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他。
因为药老的身份不仅仅是一个“反贼暴客”那么简单,他更是召烈皇后的哥哥,裴元灏的亲舅舅!
药老转头看了轻寒一眼,然后说道:“老夫这一次来,是为了解刘公子身上的毒。”
我一听,心中立刻涌起的欣喜。
他是为了给轻寒解毒来的,那太好了!若他亲自出手,那轻寒身上的毒一定就没有问题了!
轻寒扶着他,自己似乎也松了口气。
裴元灏看了一眼他们两,然后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玉公公道:“先把客人请进去。”
玉公公领命,立刻便走上前来。
而这时,药老又抬起头来看着裴元灏,似乎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