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秀站在我身边看着我一直出神,到最后连碗里的饭菜都凉透了,她终于弯下腰来,轻轻地说道:“姑娘,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水秀,你之前你太庙帮我求的那道灵符,是护国法师亲手画的吗?”
水秀点了一下头:“他们说是啊,说很灵验的。”
“那,你见到过护国法师吗?”
她立刻摇头:“当然没有,我们这些寻常百姓哪里见得到他,所有那些事,都是他门下的弟子来代办的。”
“那,你知道有没有人见到过他?”
“……”
水秀倒也伶俐,她看了看我,轻轻的说道:“姑娘,你是不是在调查关于护国法师的事情啊?”
我也不瞒她,点头道:“是。”
水秀说道:“我没有见过他,其实,宫里的人,除了皇上之外都没有见过他,就连每一次跟去太庙的人,在法师出现的时候都会被调开。”
“哦……”
“不过——”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犹豫的开口了,我一听这话,像是有后话,急忙问道:“不过什么?”
她又皱着眉头想了想,仿佛是时长日久,让她也有些记忆不清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对我说道:“姑娘,其实我以前是连护国法师这个人都不知道的,还是听吴嬷嬷和钱嬷嬷闲聊的时候,她们谈起来,我才知道的。”
“哦?”
我顿时精神一振——吴嬷嬷和钱嬷嬷。
说起来,这两位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尤其他们都服侍过召烈皇后,见过的,听过的,知道的,都是我们这些晚生后辈所不能比的,也许他们真的会知道关于护国法师的事。
我问道:“他们怎么说的?”
水秀又凝神的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抬眼来看着我,有些抱歉的说道:“姑娘,实在是隔了太久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了,而且,我也不是有意要去听,所以也没怎么记过。”
“……”
我有些遗憾,不过这种事也怪不得她,毕竟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这样,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人和事,总是不愿意去花费心思记起的。
于是,我轻轻的摆了摆手:“没关系,我也就是随口问问罢了。”
桌上的东西已经凉了,我也没有胃口再吃,水秀便准备收拾碗筷,就在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站在那里愣愣的,过了一会儿,她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道:“不过,姑娘,我好像隐隐记得,吴嬷嬷和钱嬷嬷谈起那个护国法师的时候,好像还说起了丽妃。”
“什么?!”
我怔了一下,有些愕然的看着她:“丽妃?”
南宫离珠?
她跟护国法师,难道有什么关系吗?
我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水秀说道:“具体什么事,我也不记得了,但听她们的意思,好像丽妃是见过护国法师师的。”
“哦……”
虽然从水秀的口里问出了一些我之前不知道的事,但却反而觉得,眼前那一片迷雾更加的浓重了,让我越发的分辨不清,此刻自己到底应该如何去做。
丽妃,南宫离珠……她原本就是裴元灏最心爱的女人,裴元灏不让别的人接触护国法师,但南宫离珠当然可以是所有人的例外,只不过,如果我要打听关于这位法师的事情,打听到谁身上去,也万万打听不到南宫离珠面前去。
于是,我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派杜炎再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出城去西郊一次,而我在家里坐着无聊的时候,杨金瑶派人过来问候了一下我,昨天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了她,告诉她自己无恙,原以为她今天应该还会过来和我说说话,但她却没有。
她派来的那个丫头给我见礼之后,我正要让采薇领着她去喝茶吃点点心,又顺口问道:“你们老爷今天在家吗?”
“老爷今天不在家,上朝去了。”
“那你们夫人今天没有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倒也没有,”那丫鬟摇了摇头:“但老爷出门的时候吩咐了,让夫人最近不要出门乱走,所以今天夫人就没有过来这边。”
“……”
我倒是愣了一下。
要说杨金瑶在这京城里,必然朋友不少,但成亲之后,她走得最勤的也就是我这边,吴彦秋不让她随便出门,是不是不愿意让她来我这里?
这么一想,我又觉得自己有点想得太多了。
应该也不至于吧。
于是,我也没有再问什么,而等了半天,杜炎终于回来了,风雪很大,他回来的时候脸色都冻得苍白了,肩膀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回来第一件事就向我复命,我急忙水秀给她夫君倒热茶来,然后问道:“怎么样?”
杜炎说道:“西边的路已经别封了。”
“什么?!”
我惊了一下,他仍旧平静的说道:“我出城去看了,所有通往西郊的大路小路,全都被封锁,来往的行人都要被查。”
“那,其他地方呢?比如东郊,南郊。”
“那些地方都通行无阻,没有被查。”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
如果说之前宵禁的事还有可能是因为最近临近过年了,皇城中自然要加紧管理,但这一次封锁去西郊的路,就显得有些司马昭之心了,况且,其他的路都没有被查,独独是西郊——
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在查护国法师的事,而被裴元灏知道了吗?
杜炎突然开口道:“夫人。”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嗯?”
他说道:“怕是那天,吴大人已经有所察觉了。”
“……”
我愣了一下。
那天我让他跟踪吴彦秋去了西郊,找到了冲云阁的所在,后来也被吴彦秋碰了个正着,虽然我用跟踪他以调解他们夫妇之前的关系为借口勉强把当时的局面混了过去,但现在一想,吴彦秋可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沉浮宦海多年,不是一个那么容易被人糊弄的人。
就算当时他满心满意想的都是杨金瑶,但事后,脑子冷静下来,也就能想得多一点了。
只怕,那天我的真正目的,他已经猜出来了。
所以,第二天,京城就开始宵禁,并且出城的检查也变得严格了起来,这必然不是他所能做到的,他只是户部尚书,而不是兵部的人,必然是他报告了裴元灏,裴元灏才会下这样的命令。
而昨天,我去了一趟集贤殿,今天,去西郊的路就被封锁了。
看来,我在京城的一举一动,是时刻都落在裴元灏的眼中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有些丧气。
虽然事先也知道,回到京城必然没有在别的地方那么自由,但一想到,自己可能已经离某些真相很接近了,却被人不软不硬的拒在门外,那一层窗户纸怎么样都捅不破,越发让我感到无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