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灵燕面如死灰的坐在屋檐下，安静的倾听着雨水滴答落地，昔日让人心烦意乱恨不得早点流尽的雨水，此刻却希望慢点滴落流淌，因为时间的流逝也意味着谷腾要出现，要掉落楚天的陷阱。

不知道为什么，相比楚天的凶悍和谷腾的生死，她更希望谷腾能够获得胜利，所以对后者要受到伤害是处于愧疚和不安中的，如非唐门子弟拿着两把弩弓在暗中对准她，她肯定会找机会示警。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晚来风急……”

楚天依然坐在大厅喝茶，偶尔还拿着何灵燕的诗集念上几句，在剑拔弩张中生出一丝闲散，他刚才已让何灵燕接通谷腾电话，还以要事相商把后者引诱过来，当然，他对何灵燕是保持着戒备。

他曾清晰捕捉到这女人懊悔和无奈。

这不是何灵燕想要当汉奸，而是她已经无路可走，所以下意识把谷腾当成一根救命稻草，那是她存活下去且能东山再起的贵人，因此楚天的武力只能让她暂时屈服，并不能让她真心对抗谷腾。

同一根绳上的蚂蚱，难免会为同伴考虑。

夜色渐深，惨白的灯光越发让黑夜显得深邃，敲打窗户的雨水也衬出花园寂静，何灵燕的伤腿随着风寒侵入生出摇摆，而这丝晃动又让她生出疼痛，她因此而震动起身躯，宛如不寒而栗之感。

“何小姐，喝杯热茶吧。”

楚天从后面走了过来，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喝了热茶，身子就会暖和许多，身子暖和你也就不会颤抖，也就不会让谷腾生出疑心，何小姐，你费尽心思想要给谷腾示警，其实根本没必要。”

“他不出现，你就要消失。”

楚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语气平和的补充上几句：“我知道，如果你成功示警让谷腾全身而退，而我又给你一条生路的话，你未来的锦衣玉食依然没有问题；相反，如果我杀掉了谷腾……”

“哪怕我无条件放你，你也撑不过几天。”

楚天把茶杯放在她手中，轻笑补充：“不用帅军和唐门出手，山口组也会出手干掉你，所以我理解你内心的焦虑，只是我理解归理解，谷腾却非杀不可，来，喝杯热茶，再看看你喜欢的词集。”

“李清照的词集不错，可惜下场不太好。”

说话之间，一本装订精美的词集放到何灵燕手里，后者精神微微恍惚，下意识的抿下杯中茶水，一股暖流很快涌入咽喉和腹部，或许是因楚天的警告，也或许是因为热茶的暖和，她不再颤抖。

“少帅，我有一事不明。”

何灵燕呼出一口气，抛出心底的疑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楚天伸手帮她弹飞头发上的一抹雨珠，接过话题笑道：“你隐藏的确实够深，反跟踪能力也确实够强，我散出人手四处挖你都没踪影，所幸谷腾派人灭老张家的时候，不小心留了一个活口。”

何灵燕微微惊诧：“怎么可能有活口？”

楚天呼出一口长气，轻叹一声：“老张的三儿子跟媳妇吵架，就赌气去存放烟斗的地下室喝酒，他因此而逃过东瀛人的击杀，不过他也遭受了人间最大折磨，眼睁睁看着媳妇被东瀛人蹂躏。”

“三米距离，让他清晰目睹悲剧。”

说到这里，楚天腾升出一抹杀气道：“不过上天怜悯，东瀛人干完坏事后就跟谷腾通话，等待下个指令，其中就谈及到这花园名字，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那批侩子手就是这片保护你的保镖。”

何灵燕身躯僵直，脸上的苦笑也变得难看：想不到谷腾竟然派灭老张家的凶手来保护自己，更想不到无意通话泄露了自己踪迹，让原本计划周详的她功亏一篑，当然，她理解谷腾这样的做法。

那就是让凶手跟着自己一起躲躲风头，这样既可以保护自己，又能让他们不露面，毕竟杀人全家也是凶险万分，可惜谷腾算盘打得虽然如意，但却因漏了一活口而失败，或许这就是天意弄人。

“所以少帅找到老张的三儿子，挖出我所在的地址？”

何灵燕机械性的抛出一句话，她现在纯粹是无话找话缓解心中悲凉，楚天也不以为意，淡淡一笑开口：“我也是从情报处发现端倪，全家十五人，死了十四个，所以我好奇的让人把活口找出。”

“我没抱太大希望，但老天不负我。”

楚天目光平和的看着她，神情平静的补充：“结果在地下室见到精神呆滞的老三，当然，他没有狗血似的一见我们就告知下落，我们医治了他四天才挖出几句正常的话，其中就有这个地址。”

何灵燕叹息一声：“原来如此。”

她心里越发绝望，楚天的强大不是她能抗衡。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一片乌云从北部天边急涌过来，还伴着一道道闪电，一阵阵雷声，刹那间，狂风大作，乌云布满了天空，紧接着雨点变大从天空中狠狠打落下来，打得窗户‘啪啪’直响。

又是一个霹雳，震耳欲聋。

一霎间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斜下来，再也没有刚才纷飞的温柔，也就在这瞬间，远方晃动了几道刺破雨帘的车灯，还有汽车碾过雨水的刺耳声。

“来了！”

楚天轻叹一声，拍拍何灵燕的肩膀入内，在他坐回大厅的沙发时，外面瞬间人影憧憧，刀光闪烁，二十余名唐门子弟披着黑衣在雨夜中疾奔，他们要把谷腾的退路切断，总之，今晚要灭掉鬼子。

十余辆车子很快驶入花园，因为这场裹着冷风的大雨，披着雨衣站岗的唐门子弟并没有被来者认出样貌，所以车队很轻易的开了进来，车轮带去的雨水在半空中飞溅，宛如一粒粒的耀眼珍珠。

车门打开，三十多名黑衣装扮的东瀛人钻了出来。

雨伞如蘑菇般齐齐打开，随后一名白色西服的东瀛男子从中间轿车落地，在一把雨伞遮住他头顶时，他已一眼望见在门口喝茶看书的何灵燕，于是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何小姐，久等了。”

何灵燕见到谷腾他们出现本来就身躯僵直，现在听到他喊话更是精神一滞，手中杯子‘啪’的落地，摔了一个粉碎，这一声刺破黑夜的清脆，让谷腾他们齐齐一愣，前行中的步伐也为之停缓：“何小姐，你没事吧？”

何灵燕吞吞口水，强颜欢笑：“我没事。”

谷腾也是一个聪明谨慎之人，虽然何灵燕没有表现太多异样，但摔碎的玻璃还是让他提高警惕，他左手轻轻一挥，二十余名东瀛男子立刻散了出去，摸出武器搜寻着四周，其余人则原地布防。

“谷腾先生，你还真是小心啊。”

楚天知道何灵燕坏了事情，他本想把谷腾他们引进客厅再来击杀，这样就可以减少山口组的活动范围，可惜何灵燕摔碎的杯子引起对方注意，所以他干脆走了出来，反正花园已经被己方围住。

“楚天？”

在楚天踏出大厅的刹那，谷腾就认出了灯光中的少年是谁，那是图像被钉在山口组总部墙壁的劲敌，每个山口组高层都能准确描述楚天样貌，何况是见到真人辨认，所以谷腾瞬间叫出他名字。

“呵呵，想不到谷腾先生认得我。”

楚天打了一个响指，周围涌出六十多名唐门子弟：“只是你竟然认得我，怎么还敢来天朝闹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