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变成了黑色。
这是一道可怕的符意,不只是将此时燕皇宫上方的阳光都扭曲了出去,就连三座强大符器引聚的天地元气都被隔绝。
于期的心脏中涌出剧烈的寒意。
他感到杀意来自身后。
在他转身的瞬间,他只听到了数声来自于部下的厉喝声。
数名在那三座符器之后的燕军边军将领之间,出现了一名黑衫男子。
这名男子带着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贵气,轻柔的在那数名修行者之间走过。
那数名修行者便在他的身后,纷纷像被揉捏了的纸团一样,身体蜷缩起来,发出恐怖的骨骼爆裂声,倒下死去。
于期和中术侯一样,并非是寻常的修行者,所以在这一刹那,他便明白了这名黑衫男子来自长陵。
感知着那股来自天上,却是又遮掩住了一切,似乎如一片最沉重夜幕的黑意,他也明白了为何那座黑山能够悄然声息的来到这皇宫里。
长陵旧权贵,齐王朝,黑山……
于期的脑海之中闪过很多凌乱的片段,但是某个思绪却异常清晰了起来,他看着这名黑衫男子,苦笑了起来,“原来燕齐早就已经并肩站在了一起。”
黑衫男子并不如他高大,但是此刻平视着他,却是自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他淡淡的回应于期,“若不是元武到了八境,在鹿山会盟,元武就已经死了,郑袖…或许也死了。”
于期沉默了片刻,然后看着这名黑衫男子,道:“我想的没有你们这么大。”
“为了个人恩怨,那也很好,只是想的不够大,看的便也不够远,所以你们便不会成功。”黑衫男子看着他,认真的说道。
于期又沉默了片刻,道:“你说的有道理。”
“我不想杀你。”
黑衫男子看着他,缓缓的说道:“既然你们已经不可能成功,便不需要无谓的牺牲,就算要死,你也不需要带着很多人,包括整个大燕王朝和你一起死。”
于期想了想,他还未出声,黑衫男子已经接着说道:“不管你和燕帝有着什么样的恩怨,但你的恩怨,也只是郑袖整个计划里的一部分。既然肯定失败,你不需要拖着很多忠于你的部下,包括他们的许多家人,兄弟,和你一起死。我可以让你活着,你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着,而是为了这些人,为了大燕王朝而活着。”
于期苦笑了一下,然后认真的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无法拒绝。”
说完这句话,他发出了数道军令。
黑衫男子躬身对他行礼致谢,接着让开一条道路,让这名边军统帅带着他的一些忠诚的部下离开。
天空的黑意还在。
御花园中的黑意也还在。
一天一地,相映而令人不寒而栗。
一名黄衫男子持着伞站在燕都的街巷之中,他看着皇宫里的黑意,持伞的双手微微的颤抖起来。
一片黄叶从他身后的槐树上飘落,被他身上颤乱的真气震成粉末。
……
长陵的皇宫里,黄叶缤纷坠落如雨。
一名黄袍男子走过石道,异常恭谨的将一份文书交给皇后郑袖书房外的宫女。
在长陵,黄袍并不意味着皇族,而是意味着皇后家里人,意味着胶东郡。
皇后看过了宫女接递进来的这份文书,她完美而冷酷的面容上,多了一分异样的情绪。
这情绪,似乎是感慨,似乎又是愤怒。
或者只是一瞬间的失神,回忆。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到底是什么。
自元武登基,巴山剑场毁于她的手中,她便渐渐觉得一切尽在她掌控,即便没有那人,一切也都尽如她意。
她似乎就如真正得了天命的神祗,无所不能。
然而自从岷山剑会开始,她似乎就一直在败。
她败得越多,那人在她心中留下的阴影,便越来越浓,便越来越扩泛出来,似乎要占据她的整个身体内里。
她将文书丢进了身前火盆中,然后缓缓起身,走出书房,走向书房的后方,走向皇宫更深处。
皇宫更深处,有一座特别的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