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守心峰离开的邵珩,在明晃晃的阳光下心中生出几许无奈,默默在山道上站了许久,惹得路过的道童仆役只觉一股窒息之感扑面而来,纷纷不敢出大气、高声说话。
“邵珩!”背后忽然传来南宫北斗的声音,“你也来看陆师兄么?”
邵珩回头看去,南宫北斗一身黑衣,紫金色的滚边在阳光下透着尊贵。
只一眼,邵珩就察觉出南宫北斗整个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某种远超过往的凛冽剑意。
那是一种一往无前的锋锐,令人不敢逼视。
“恭喜。”邵珩看出南宫北斗剑道上再前进一步,由衷道。
南宫北斗面色没有丝毫动容,眼神一亮一暗,周身那股锋锐气势渐渐散了许多后说道:“可惜,突破得迟了点。”
只是,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南宫北斗自己也不敢肯定,若无白无双那几句激言,他能否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能否在茫茫之中寻出自己的道。
想到白无双,南宫北斗突的迸发出一股杀意。
在与邵珩将灵玑洞天之内的事详细述说之后,他终究没忍住低低斥了一句:“魔门妖女,终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她!”
邵珩得知来龙去脉,心中再无侥幸之心。
巨大的愧疚如海浪般一浪接着一浪,冲袭着心房,半响后才道:“都是我的错,才会害的傅师兄……”
灵玑洞天之内环境诡异,他汲取雷海中紫霄神雷时也未曾想到会引动其他地方元气波动。待邵珩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时,已不是他可控制的了。
听了邵珩自责的话,南宫北斗却是断然道:“因或许由你而起,但结果却不是由你所致!若无白无双牵制骚扰,傅师兄根本不可能躲不掉。我明明在他身边,却没注意到周围情况,分明是我的责任。”
南宫北斗为人极为看重同门,此时想到傅安宁死时情景,尤其之后好端端的尸体竟被人自土中掘出不翼而飞,更是眼中赤红。
邵珩本也情绪低落,突然间南宫北斗神情不对劲,想起沈元希先前说的关于南宫北斗的话,不由猛地心中一惊。
当即以真气灌注舌下,声音中含了一记清心咒呵斥道:“北斗!控制情绪,不可受心魔侵扰!”
南宫北斗整个人好似被重重锤了一下,脸色有些茫然,旋即一片惨白,背后更是出了一身湿汗,心道:“好险!”
“我观你修为有所长进,剑意更是远超过往。以你资质,怕是距离结丹也不远了。需谨防滋生心魔,千万勿要因此阻碍大道。”邵珩见南宫北斗情绪平复后,恳切劝道。
南宫北斗天生剑觉,资质上自然是顶尖之人,只是早年年少时好争强斗勇,如今虽然性子收敛了些,但也说明他心境上差了旁人一截。
经过邵珩提醒,南宫北斗眼中既庆幸又复杂地说:“多谢。”
历经了这许多事情,他已经开始认真审视自身不足。
“我自小锦衣玉食,受家中长辈疼爱,得天之幸,未曾经历过生离死别……现在想来,我比你们确实有所不足……”
邵珩听南宫北斗说这些,便道:“我却希望,我们都无需经历这些。”
“呵呵。”南宫北斗认真道:“你很好,虽然我一开始看不惯你,也只是意气和骄傲罢了。我不喜权力争斗,也不看世家之争,只一心修行,你也是如此,所以我信你。只是邵珩,有一点,我觉得你谨慎行事是好,但思虑过多,好像把什么事都担在自己身上。”
邵珩静静听着。
难得南宫北斗会与他说这么多发自内心的话。
“刚才见你一人站在山道上,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似的。再怎么说,我们也一同经历过生死,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都会帮你的。”曾经桀骜不逊的少年如今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不得不令邵珩感慨。
“如需帮忙,我定然会告诉你们。”邵珩诚恳道,“眼下我也说不上什么,掌门真人闭入死关,太律真人又忙于各种各样的事,我只是有些不安。”
“你说得也对,掌门真人为渡劫而闭关,是我存微至高无上的荣耀,也是我存微最不安的时候。”南宫北斗熟知存微历史,叹息道:“历代掌门,唯有太微师祖以一人之名,便护佑了宗门数百年。如今虽然太律真人代掌门之职,但大家总觉得心中少了什么。也罢,多想无异,我去看看陆师兄,你也勿忧思太过。”
南宫北斗说完,就干净利落地走了。
邵珩与南宫北斗说了会话,心头也霍然开朗:着急、担忧、自责都无济于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在短短几日内查清楚敌人动向或是将一切谜底揭开是不可能的。
他要做的,是耐心等清言师尊出关以及太皓真人归来。
在此期间,邵珩想该与天枢部众联络一下,看他们有无药圣欧阳山的行踪,或者有没有敌人的行踪。
邵珩心中微定,往鸿飞镜中一点,镜面如呼吸般明灭三次,通知下属及时反馈消息后,才折返玉泉峰。
他从段景澄那边将幽怨的灵蛇小金领回,刚如滴翠轩,小金就兴奋地发出“咝咝”声,自邵珩肩头一跃而起,朝空中扑去。
滴翠轩幽竹茂密,遮挡了一部分光线,于炎炎夏日之中平添三分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