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筠面上笑意淡了淡,语气说不出的萧瑟:“那你呢?”
“我?我还不能回去。”邵珩摇头。
“你是要留在这星罗宗,继续当长老么?”宁青筠眼中浮现哀伤,急急走到邵珩身旁说:“沈师兄如今掌宗门一半大权,你不用担心……他……我们总能帮你解决的。”
邵珩笑了笑:“我知道,但是……还不是时候。”
犹豫了一下后,邵珩抬头又道:“青筠,我想了很久。你与我一起经历了不少生死,邵珩铭记在心、绝不会忘。可是……”
他想说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女子面上滚留的泪水打断了。
宁青筠慌忙擦去泪水,再问:“你想说什么?”
邵珩拒绝的话在胸腹之中滚来滚去,一时硬不起心肠。她受了不少苦楚,其中大半是他给予的。
起码今日,在这金桂树下,他不忍再伤她心。
“没什么,我有点事与北斗商量,你也好好休息。”邵珩说完,转身便走。
背后,宁青筠神情怔忪,闭上了眼:她终究也没有勇气去问他。
就像现在这样,宛如一场梦境,能得他几分温柔,她已比过往无数日日夜夜,幸福了许多。
星罗宗刚生了一场极大的变故,所以宗主继任的典礼,想张扬也无法进行。只是,多多少少,这点热闹终究是洗刷了前几日那萦绕在每个人心头的阴霾。
巫族的人本性单纯热情,典礼上酒水不少,不少人微醺之后,愈发放得开了些。
经过陈泰臣和几位巫祝的努力,加上星罗宗弟子当中本就多心思灵透的人。典礼初始之时,还有些人拘束不开,到了后面竟也逐渐有不少巫族和星罗宗的人混在一处,也不知是不是拼杀不成便拼酒去了。
邵珩独自一人站在阴暗处,看见高台之上,琴儿在罗玉坤的陪伴下,已有几分气度,心中也颇为高兴。
如今自己虽然还有些事要做,一时不会离开星罗宗,但将来注定要走。
琴儿越早成长,他也能越早放心。
傍晚的霞光很快随着日落散去,星罗宗却依旧灯火通明。
流渊大阵缓缓运行着,防备着外界的可能的敌人,内里热闹一片。
人群来来往往,无人注意到他,他也不想与人说话。
突然,邵珩觉得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那目光好似天上的星星,遥远得模糊不清,却又粲然无比。
他抬头四望,依稀间看见有人戴着面具朝自己走来。
这时,邵珩周围猛然一亮,原来是有人打翻了酒水,烛火猛然高涨。
一片哄笑声中,宁青筠走到他身旁:“你为何一人在这?有什么事不快活么?”
“没有,我很高兴。”邵珩确实心情不错,温和地笑道:“我在这星罗宗内这些年,没有一日比得上今日……轻松惬意。”
说到这里,邵珩笑容愈发深了。
恍惚间,宁青筠仿佛看到了第一次见邵珩时地情景:清河郡内、烟波湖畔,那个涉世未深的年轻郡王。
她看着他,浅浅笑着:“那便好。”
邵珩笑意淡了些。
再抬头,灯火通明之处人潮汹涌,灯火阑珊之处空无一人。
邵珩怔怔地看着某处,心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只是,他还来不及细品这是怎么一回事,却突然发觉有人正在对宁青筠施蛊!
“琴儿?!”邵珩出手如电,并指捏住了那只蛊虫,脸色不豫地道:“你做什么?”
宁青筠开始不明所以,待看到那只狰狞的蛊虫后,娇颜一白。
宫琴儿满脸怒容,目光在邵、宁之间打转,张了张口,似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怎么了?她哪里得罪你了?”邵珩觉得有些奇怪。
“她……没有得罪我!”宫琴儿大声地说。
这时南宫北斗也赶了过来,连问发生了何事。
然而,宫琴儿此刻像是在四周找寻着什么人一般,最终目光流露出深深的失望。
她恨恨地跺了跺脚,狠狠地瞪了邵珩一眼,再不发一言,扭头就走。
邵珩只当她耍小性子,见南宫北斗追上去,便撂开了手,却不知道自己错漏了什么。
夜色浓稠,寒意渐浓,邵珩心中想着各种各样的事。
星罗宗封禁仅仅只是暂时封了回去,距离正魔之间谈判应对西陆异族起码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在这期间,他需要想办法确保星罗宗这边的封印安然无恙。
宫翎和海摩藏死前提到过,巫族圣地之中另有一年代久远的封印,而大巫祝也曾托琴儿和陈泰臣给自己带过话,让他这边事情了解之后去巫族圣地一趟。
邵珩深深吸了口气,他如同梦境中的自己一样,不再畏惧那不可测的未知。
如果一切无法避免,那就像陈泰臣所说的,在荆棘丛生之中杀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