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雅青年定目看向远处那个元希新收的年轻弟子,转身驾云离开。心中那一丁点歉意,如这薄薄冰雪在朝阳下消融得一干二净。
而这一天,不止白发道人与儒雅青年彻夜未眠。
与邵珩同一辈的内门弟子之中,有人形销骨立、神情挣扎,有人捧杯茗茶、若有所思。
而邵珩也正一步步走向奄奄一息的傅安宁。
慈云斋没有牢房,为防止傅安宁有任何逃跑的可能,水明安亲自出手,将他禁锢。
昆仑神剑洞穿的伤势,被暂时压下,但傅安宁仍能感觉到那道白色剑气在自己体内肆虐的破坏。
傅安宁从未想过自己有这样狼狈的一日,多年成功的潜伏,将许多人乃至元婴修士玩弄于鼓掌之上的他,从未料想过有今日。
他料想过这次或许失败,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败得这么彻底。
傅安宁猜到了慈云斋有引他们入瓮的意思,布置了对付流月居士的陷阱。
他算计好了一切,却没算到人心。
他料不到流月居士的坚毅,竟宁死也要拖住他们的人,算不到如鸿毛般不值一提的潘晓云会不顾性命。
不过,傅安宁真正没有算到的,是沈元希与邵珩这些年,竟成长至此。
嫉恨蚕食着他的内心,甚至比骨肉之痛更甚。
被他曾经视作蝼蚁的人踩在脚底,大约是傅安宁这种人最忍受不了的事了。
苟游冷冷盯着这个如死狗般瘫在地上喘息的人,一言不发,直到背后传来邵珩的脚步声。他回头朝邵珩行礼,但看见邵珩神情时,却不禁背后一凉。
自打来了慈云斋遇到沈元希与萧毓之后,苟游见到的邵珩是温润和雅的,他几乎快忘记了,他的主上那令人窒息的冷漠与煞气曾给自己带去何样的威压。
此时此刻的邵珩,褪去了温和,仿佛又是那个星罗宗内人挡杀人、神挡诛神的尖刀。
苟游悄悄退了出去,将房门带上,掩盖了光线。
室内恢复了昏暗,傅安宁勉强抬头,视线与邵珩相撞,忍不住痴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呵……”
他一边笑,一边喘息:“真是……难为你了,还……留我一条……性命。”
邵珩身躯纹丝不动,冰冷地看着匍匐于他脚下的傅安宁。
他曾日夜想过今日这场景,无数次于脑海中手刃此人,但傅安宁真的落入他手中时,邵珩却并没有那么快活。
师尊已逝,再不能与他言笑。而这六年风霜蹉跎,他所经历的一切,还有萧毓这一身伤病,是无论如何也换不回来了。
“……你不杀我……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你师尊清言吧?”傅安宁歪了歪头,双目因充血而通红:“还是……想知道……我背后还有谁?”
他仿佛有了些许乐趣,因此生了气力,竟挣扎着坐了起来。
傅安宁盯着面无表情的邵珩,咧开嘴笑了笑,快速地喘了几口气,语速颇为连贯地说:“说起来……我还挺佩服你的,要知道你那清怀师叔与你差不多下场,但结果却与你大……大相庭径……”他见邵珩眼神变了变,心中快意无比,而后勉强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你应当知道……咳咳……像我这样的级别……你用不了搜神……之法……不如,我们做个交换?”
话音刚落,傅安宁只觉全身一紧,身躯四处传来撕裂的剧痛。他猛地咬了一下舌尖,怒目看向邵珩。只见邵珩微微抬着一只手,手中仿佛有无数丝线,牵引着自己全身。
邵珩手指微动,如同提着一个木偶一般,将傅安宁架起,提至浮空。
剧痛令傅安宁全身痉挛,不可置信地看向邵珩。
“我不是来问那两个问题的。”邵珩一字一句说着,话语如同从齿间蹦出一般:“我已知晓是谁参与杀害了师尊,也知晓你背后是什么人。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你于我而言,不值一提。”
说完,他五指一紧,傅安宁于惊骇之中被分割成无数血肉,元神也被切割得干干净净。
邵珩漠然看着鲜血淋漓一地,对闻声进来的苟游道:“此地是佛门清静之地,清理干净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