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时刻,侧旁狠狠蹬来一只大脚,沾满红泥的战靴,死死印在那持矛人的胸前。随着一声惨嚎,那长矛,与主人的身躯一起,倒飞而去。
严林语还未瞧清是谁救援,那个救了他的同伴,便因为用力过猛,踉跄摔倒在地,转眼出现数把长刀,将之分尸断命。
“啊——”
严林语怒火冲脑,心头刺激,终于再度恢复力量,狂吼着扑了过去,刀音含悲,将所有敌人一一砍杀。
“杀,杀,杀……”
战场之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即使侥幸生存,同袍兄弟的逝去,也将成为你心头,抹之不去的深沉梦魇。
赤纹军是狂民。
他们面对围堵的官军,发动的疯狂攻击,舍生忘死,残酷无情,仿佛根本无视自身伤亡。
所有官军,都被密密麻麻、几乎无休无止的敌人,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无人知道多少战友倒下,多少同伴依旧存在,密集的厮杀,连让人扫视他处的间隙,都是丝毫欠奉。
耳边尽是嘶哑狂叫,战鼓轰鸣,龙源官军兵将,几乎都在变为麻木。他们一一滴,慢慢失去了战斗的力气,以及取胜的信心。
面对这样的敌人,所有人都会逐渐产生疑虑:这真的是在,与普通匪类抗衡吗?
赤纹军,以山岗南面的平缓地带作为主攻,发起的攻势,如潮水一般前赴后继。让死守高地的官军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喘息。
谁在坚持?
谁会最先崩溃?
“咚——咚咚……”
战鼓,陡然急促的敲响,声波传递,所有赤纹军的赤纹,隐约在闪烁亮芒。
正在冲击各路的赤纹兵卒,忽然停止攻击,纷纷退了下来,重新集结。
唰——
得到喘息后,所有目光不由自主,注视向了他们正对的目标,寻找着缘故所在。
那是,如此稀疏的身影……
只见战场上,本是守在中路的龙源官军,经过无数敌方冲击,接连倒下,最后,竟只残留有零星的数人,挣扎站立。
他们彼此分散,孤零零,空落落,有些呆滞,也有些倔强,站立在满山尸骨之中。
“啊!支援,快……”
左右两翼的官军,不用号令,便自然发觉了此刻危境。他们用尽全身力量,高举武器,拼命向着自己单薄之极的中军同伴,狠命冲刺。
来不及了……
赤纹军重整旗鼓,汇聚了更加强大的力量,直直向着对面冲去。
只要一击,必然便能冲破围堵,露出希望的生机。
山岗上,霎时喊杀再高,震破云霄。
最先反应的严林语,边是向着中央飞奔,边是有些茫然的四顾。
他已经发现,中军被消磨过度的后果,已成为难以弥补的破绽,一旦被赤纹军突破,围困之势,必然崩溃。
时间。
为了两翼的救援,弥补漏洞,他们需要时间!
严林语忽然停步,转身对着身后的本部属下,高声嘶吼:“兄弟们,随我杀下去!”
“杀——”
随他出生入死的部下们,义无反顾,跟在严林语之后,纷纷转头,斜斜扑向了迎面上冲的赤纹军兵卒。
“轰——”
剧烈的碰撞,真真是惨烈之极的近身相接。
那一刻的轰响,超越了战鼓,超越了人声,响彻整个战场。
肉与肉的碰撞,骨与骨的崩裂,兵器刺破身躯的闷响,杀喊,吼叫,濒死的怒吼,汇聚成悲壮残酷,战场至强之音。
这一刻,严林语身处其中,却听不到任何声响。
因为他的意志,前所未有的集中。集中于残酷的怒火,集中于战场的悲壮,集中于坚定的信念……最终,集中于眼前的敌人。
他一刀一刀,以全身作为武器,破开所有阻挡。
敌人如林,他就断木,敌人如水,他就断流。
一个接一个敌人被刀劲破杀,严林语竟在飞快突进的过程中,产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
原来如此……
信乃纯,音乃清。
以我之念,破凡呐喊。
周围血腥之气,恍若烟云,被无形的狂风席卷,横跨河谷,形成音浪之势,徐徐而凝。
严林语竟在战场之上,领悟破凡入音之道。
沙场磨砺,所以修行之士愿往,便是因为生死一线,步步逼迫,最能剔除杂意,涤练凡心。若有足够积累,心思纯慧,总将提升。
当然,突破境界之事,在战场出现,实在风险极大,百无一存,得不偿失。极少见到正统修士如此作为,更多不过是浪荡无奈的散修,寻此极端之路。
如今,对于严林语而言,事已至此,时也命也。可以,只要能够熬过这一战事,世间将再添一员真音修士。
所有声响内会,严林语渐渐没有音动发出,动作举止,趋于本能圆润。
一刀,架住迎面而来的长矛,矛断,刀入敌人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