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林匆匆走入中军帐内。
“听闻叛军内部,出现裂痕?”
东方白看了看他,平静说道:“具体如何,我等目前并不清楚,也许直到此战结束,才能知全。”
佘林走到案几之前,看着东方白道:“大人可是知道,狼覆白那边获得军令,直接斩杀了所有在押官吏?”
“有所听闻。”东方白淡淡说道。
佘林长叹一声,幽幽说道:“唉,中郎大人这样,乃是釜底抽薪啊……”
“早便得罪,还想左右逢源吗?”东方白想起萧羽曾经分析,微笑说道,“如今,我军与三党势不两立,可说军中上下,再无瞻前顾后,望风不定可以存在,唯有死心塌地,一路向前。”
“大人,特使求见!”
“有请。”
苏芥子等人入内,说了同行要求。东方白没有立即答复。
旁边佘林皱眉,劝说道:“苏大人,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祸福难测。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音散……不错,如今叛军正是内讧,按理士气最为低落,但等到我们大军压境,恐怕对方已经解决争端,一致对外——大人们,不如多多考虑一下。”
苏芥子毕竟一直未离清修,又被皇帝委托重任,再是亲切淡雅,修士身份的威严傲气,仍是存在。
他平和而坚决说道:“无需考虑。州内平叛,估计耗时极长,若是中郎大人一直不归,我等也会虚度时光。另外,身为朝臣,即使修行超脱,仍是不能免俗,如今叛匪作乱,我们自然不能视若无睹。”
“大人,敌我兵力对比,实在……”
佘林还想劝说,被苏芥子伸手阻拦。
“佘都尉,你可是怕我们,抢了你军的功劳?”
都是听出他的调侃,但音修威势,令人听到耳内,不得不去重视。
东方白笑了笑,开口说道:“几位大人既是忠心为君,我们也不好多说。”
苏芥子这些日子,与他这位东川正派弟子,也有亲近,立刻接口说道:“大人放心,到了战场,我们几人,定会听从大人调遣,不会干涉号令,胡乱行动。”
等几人告辞离去,东方白看了看佘林,轻轻说道:“也许,这也是一番变数……”
赤城。
远处叛军大营,安宁无声,已是多日没有攻城。
葛易甘初登叛军大帅之位,第一举措,便是令所有部下,尊称他为“大帅”。
因为背后,有同蒲州众多世家豪族,暗中支持,他可操作钱财可谓丰厚之极。这几日间,葛易甘四处宴请邀约,半私密半公开的打赏贿赂那些异族叛军头目,慢慢收拢其心。
如此金钱攻势,令得本来还因穆波首脑被杀,换了个人族统帅的异族大小将领,逐渐放下了心中芥蒂。
当下,大帐之内,汇聚了所有叛军头目,他们是被葛易甘请来赴宴。
“诸位,本帅特意自刀盾城内,招来了一批粗通音配技艺的歌姬,可都是难得一见的美色,大家欣赏之时,自己挑上一个,数量有限,慢者可是没有咯!”
“妈姆在上!大帅真是仁义!”
净月联军不少头目也被请来,大家开始半公开的宣扬妈姆教教义。葛易甘自然早也是教中一员,如今叛变,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欢呼笑闹声中,黄汗水忽然掀起门帘进来。
随着他的缓缓扫视,帐中声音顿时消减不少。
黄汗水在军中威望极高,对于治下军卒,管理又是极为严厉,莫说歌姬赏乐,便是聚餐饮酒,也是明令禁止。
他对帐内诸将,稍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缓步走到中间。有人立刻起身邀请其坐下,却被黄汗水拒绝。
对着上方安坐微笑的葛易甘,黄汗水浅施一礼,缓声说道:“大帅之前召集,可说是议事,而非聚众饮酒取乐。如今大战迫在眉睫,大家如此开怀畅饮,是否有些不妥?”
葛易甘的脸色,一下子红了起来。
面对冷漠的黄汗水,不但大小将领局促不安,连他自己,也是难以从容自恃。
黄汗水语气更冷,扬声喝道:“狼军铁骑,正在大江对面游弋,难道他们是在玩水观景?”
大帐之内,杂声彻底消失,便连那些歌姬,察言观色,也是紧闭红唇。
黄汗水稍稍平缓语气,淡淡问道:“敢问大帅,我军何时进击内地?”
葛易甘本能应道:“只要打下赤城,我们便可离开同蒲……”
黄汗水嘴角一扯,继续问道:“大帅安歇数日,打算何时攻城?”
“嗯……”葛易甘轻咳一声,神情恢复一些镇定,扫视帐下众将,“明日……明日一早,我们大军三门齐攻——争取一日之内,破开赤城防御!”
黄汗水静静瞧了他片刻,看得葛易甘坐立不安之时,嘴角一扯,躬身施礼,扬长而去。
夜幕悄然退去,远处山端,开始泛起一丝鱼白。
清晨,徐徐而至。
当深秋的艳阳,跃出天边,葛易甘指挥叛军,开始发起猛烈攻击。
岳戈尔麾下,一共三万军兵,率先攻打南门。
一队又一队的兵卒,冲过护城河,爬上云梯,迎着呼啸的石块箭雨,奋勇上前。
尸体,不断的填堆地面。在守城军抛下的石块擂木之间,显得那样扭曲,痛苦。
城下,已是被尸骨残肢堆满。
鲜血流淌,在护城河面,缓缓布上了一层,触目惊心的颜色。
城上的孙谐带领众将,依旧在誓死坚守。
随着一次次叛军冲击,守城的兵将伤亡惨重,不断减少,形势越加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