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有太多的人无法入眠。
静海市北关镇北首刚建成的望野庄园是丽景名下的资产。望野庄园零二年筹建,去年年初就取得预售许可证。那一段时间静海建总的资金压力相当大,那一段时期,陈明行情愿忍受股价的持续滑落而抛售静海建总的流通股来筹集资金,陈明行却决定捂住望野庄园的盘待涨。
张权起初怀疑陈明行有在丽景与静海建总之间划清界限的可能,但是去年年底,别墅类住宅价格的增幅达到30%,才打消心里疑虑。
零三年,由联投的抛售与南港新城三大开发商的联合压制,静海建总股价的持续滑落已成必然的趋势,虽然说丽景更大规模的抛售,加剧了这种趋势,如今滑落到二元上下徘徊;但是丽景在这上面的损失,从望野别园的捂盘中弥补了不少。
望野庄园里,绿化已经完成,绿草如茵,秀树如盖,除了丽景与静海建总的几名高层选了几栋当成销金窟,其他地方还都陷入无人的沉寂之中。
在108号别墅前的草地上停着十几辆小车,紧闭的玻璃窗传出张楷明失去冷静的咆哮声:“怕个毛,老头子还是市委副书记。”
城商行行长夏德彪坐在张楷明对面的沙发,看见失去冷静的张公子,心里多少有些鄙夷:总归是没经历过事的雏。市长选举表面上看已成定局,但是一切还要看省里真实的态度,省里支持耿一民,张权就算在常委会还有一席之地,那也只能顶个屁用,连向义山都会躲得远远的。反之,耿一民在静海的动作触动某些人的神经,就算失去市长的席位,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一位失去省里支持的书记,在常委会上不可能取得优势,张权反而成了值得同情的弱者,只要有位置空出来,很快就能填上去。
张权无力的挥了挥手,让儿子收住声,他脸色灰白,站在沙发一直冒着虚汗,想起今天的事实,身子都止不住微微颤抖。他晓得他在市常委的这个位子,虽说还能发挥点作用,但是已经相当有限了。这种状况,想必在座的众人心里都清楚,连儿子也不例外,只是有些人还不愿意承认罢了。
张权看着沉默的众人,强作镇定,安慰道:“耿一民想与省里进行权力博弈,势必不会讨到好,试想多少人能容得下部属在背地里做手脚?”与其说安慰别人,还不如说是为了安慰自己。
“会不会顾宪章与耿一民早就默契?”夏德彪迟疑的问,他晓得这个问题会触及张权的痛处。
果然,一听夏德彪这么问,张权仿佛给踩住尾巴的狗,陷入沙发中的臃肿身体陡然坐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或许只是不愿承认会存在这样的事情,顾宪章与耿一民早有默契,自己还能折腾什么戏?却说不出一个一二三来,其他人更是惊惧不定。
陈明行心里藏着鄙夷,心想:丽景总不能给他们俩父子拖垮。陈明行双手按着扶手,坐坐正,淡定的说道:“顾宪章刚刚在省委书记的位置上住稳没几天,有什么理由让他冒这么大的政治风险?是耿一民容不得我们,耿一民自谓耿直,又容不得人,却不晓得刚则易折。”陈明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着张权、张楷明父子,“静海的选举冲击了二十多年来的政治传统,但是并没有违背现行法律,不管省里的意见有多大,也不会否决选举的结果,甚至明天国内各级媒体的社论都会出现赞扬的声音,说不定顾宪章还要到静海来显一显姿态,说不定会说几句称赞静海的话,但这一切都是表面文章……”陈明行不尽不实的说着,张权父子还将主要精力放在耿一民身上,不会想到陈明行说这番话别有用心。
屋里的十几人,张权位高权重,但是拿主意向来以陈明行为主,陈明行这么说,大家心里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心情都稍稍宽松了一些。
张楷明坐下来,倒了一杯冰水,咕咙咕咙的喝下去,想将心头的火浇灭,说道:“不管怎么说,我爸总是要沉寂几年,静海建总这边怎么办?丽景世纪城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怎么不继续下去?”陈明行看着张楷明,“该做的准备工作都进行了七七八八,难道要等房地产业的下一个黄金十年?我看不但不能停止,还要加大力度。前些时间,因为选举的问题,楷明辞掉静海建总总裁的职务,现在不需要避嫌,总裁的位置继续由楷明来坐。为了不束缚楷明的手脚,我决定将丽景的权益暂时撤出来,丽景将完完全全做静海建总幕后的支持者。”
“啊,”张楷明诧异的看着陈明行,倒没有想到别处去,陈明行真要这么做,那么他就能与丽景平分丽景世纪城所带来的利润,不用担心陈明行会利用种种手段将利润转到丽景的名下,但是陈明行的爽利态度让他有些迟疑。
张权也欠着身子,定睛看着陈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