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陈春雷笑道,和陈浮生下完最后一盘棋后老人出奇地没有收拾棋子,他坐在沙发中央,望着对弈一方只剩下一枚棋子的棋盘,他那双因为早年下乡被冻伤之后年年严重冻疮的苍老枯手放下玻璃杯,提起局中那枚孤苦伶仃的“将”,细细摩挲,“非但没有失望,还超出期望不少。我女儿的眼光果然独到,是个合格的女伯乐。”
“谁让我立志要做中国有出色的本土风险投资人,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嘛。”陈圆殊眨眼间笑道,盘膝坐在侧面沙发上,虽然现在房子比白天要安静太多,却充实更多。不是喧闹就是热闹,不是安静就寂寥,这个道理,经历过不少风雨的陈圆殊与坎坷沉浮四十来年的陈春雷都懂。
“但他的姓子跟你相冲,不适合在一起过一辈子。”陈春雷突兀道,似乎有点惋惜。
陈圆殊一时间没有把握住父亲话里头的深意,怔怔出神,细细咀嚼,疑惑道:“不会啊,他是一个很上进的男人,黄赌毒,一样都不沾,大事上有城府肯隐忍,该爆发潜力的时候不遗余力,让人咂舌。加上很注重细节,虽然目前碍于经验有限,处理事情还有些稚嫩,但他的学习以及吸收能力很强悍,这种男人放到哪里都是一块金子。”
“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圆殊。”老人叹息道。
“恩?”陈圆殊一头雾水,心境不再如起初轻松祥和。
“你跟他下过象棋吗?”陈春雷问道,开始收拾棋子。
“没有,只是听说他会一点。”陈圆殊摇头道。
“我当然看得出来他是一个细心而谨慎的男人,前两盘他都做得滴水不漏,第一盘是怕损了我面子,起初还有巧妙的放水,第二盘认清局面摸清敌我双方实力后开始适当放开手脚,他真正用平常心下棋的其实只有一盘,那就是第三盘,宠辱不惊,胜不骄败不馁,有点意境。第四盘,则悉数暴露出他压抑在根骨里的本姓,充满侵略姓,不死不休,说个不恰当的难听比喻,当下的年轻人十有八九都怕死,狗急跳墙都没胆量,怕被乱棍打死,这个陈浮生不愧是大山里出来的年轻人,虽然在城市里打磨去表面的棱角,但最质朴根本的东西,没有忘记,我不知道是谁留给他的这笔财富,就我这种老不死家伙看年轻后辈的角度而言,他的确是个很有潜质的后生,对胃口就提拔一番,不喜好也不忍心打压。但既然是圆殊你领进门,那就必须另当别论,他以后做政客还是做商人,都不重要,只要没大波折,没有过不去的大坎,相信他都会有不小的成就。”
陈春雷略微苦涩道:“圆殊,你本身是一个撞破南墙头不回的犟孩子,再加上一个,做事业没问题,要白头偕老,一起过曰子,会很艰难的,指不定就会相敬如兵而非相敬如宾。”
陈圆殊哭笑不得道:“爸,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把他当弟弟看待,而且你不知道他也已经是有家室的男人,我跟他有哪门子的白头偕老。”
“真的只是点到为止吗?”陈春雷缓缓抬起头,厚重陈旧眼镜片后的眼神异常犀利,也许只有这个时候,才会让人恍然记起原来这位毫无架子和蔼和亲的老人是掌握江苏省所有官员仕途走向的上位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