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象王恭心里将会如何的扭曲,如何的煎熬!
“故凡攻伐之为道也,计必先定于内,然后兵出乎境。计未定于内而兵出乎境,是则战之自胜,攻之自毁也。”
“昔者,蜀汉丞相诸葛孔明北伐时,前有司马懿与之对垒,后有李严掣肘在后,是故,北伐之功未竟,光复之业无期,党争之酷,皆在于此。”
临贺郡公府里,徐宗文听着郭裳所言,陷入了深思。
王恭图谋徐州刺史之位很明显是怕自己做大,所以才将手伸进军队,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驻守徐州的人马其实并不多,只是普通郡兵,跟徐宗文的骁骑军、谢玄的北府兵、桓氏的西府兵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此一时彼一时,眼下的徐州并不是当年郗鉴所驻守的京口。
王恭一走,这中书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刚好愁没有适合的位置安排谢玄,王恭一走,这一下子中书监的位置刚好可以让谢玄接任!
可是自己真的能长久的维持权力至高,使得骁骑军,徐氏立于不败之地,不被历史所淘汰吗?
徐宗文的内心开始彷徨,开始迷惑了。
晋朝南渡之初,政局不稳,三年一小变,五年一大变,变则干戈扰攘,台城丘虚。门阀士族之中,一族强则思压他族,遂成乱阶,如王敦,桓温。
本非门阀士族的流民帅,亦凭借际遇,起兵谋利,如沈充、苏峻、祖约,螳螂在前,黄雀在后,所以晋朝内耗严重,军力大损,都在内乱中被冰消瓦解。
至于王导、郗鉴、庾亮、陶侃,尚能明辨是非,以国朝稳重为大局,苦心维持士族权力平衡,但是这些人也不免夹杂为家族谋存谋利的私心!
数十年来,一家独大的士族都已经烟消云散,成为了灰烬,或是逐渐衰落,最后在士族队伍中慢慢消失殆尽,为晋廷所遗弃,被世人所遗忘。
“你们以为王珣是真的病了吗?”徐宗文望着郗俭、郭裳这两大谋主,他已经在考虑那件事了!
郗俭摇了摇头,很明显他认为王珣是故意装病,他知道徐宗文回朝以后,朝廷免不了动荡一阵子,何况谢石病逝,谢玄又回京了,士族恐慌,这种档口,他这种官场油子,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了!
郭裳知道自己前几日的劝谏起作用了,忙回复道:“王令君他老了,累了,也怕了。”
“子衿,劳烦你跑一趟乌衣巷,拿我的拜贴去见一见王珣,就说他提的那件事,我应下了。”徐宗文指的是与琅琊王氏联姻之事。
“诺!”郭裳眉飞色舞,高兴的立刻就告辞离开了,就像琅琊王氏联姻的对象不是徐宗文而是他似的。
桓献容和郭裳连续的劝说让徐宗文动摇了,如王恭那样处高位的人,还是外戚,都免不了为名声所累,辅政大臣逆诏都反抗不得。
若是有朝一日朝下诏令剥夺自己的军权,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谢安可以东山再起是因为谢氏有实力,还与琅琊王氏有姻亲,所以才能起复。
颍川庾氏当年几乎灭族,幸存的庾友正是因为娶了一个姓桓的妻子才得免于难。
琅琊王氏、颍川庾氏、龙亢桓氏这三家之间不仅相互联姻,还都是外戚,与皇室司马氏有联姻,只有陈郡谢氏自谢安去世后,被士族围攻,一朝被排挤出中枢,就是因为谢氏成为当轴士族全凭实力,不凭挟主之威,不以外戚幸进。
徐宗文所在的东海徐氏已经与铚县桓氏联姻,既然能与一家士族联姻,那如何不能与琅琊王氏联姻?
徐宗文非常清醒,在自己没有强大到能够彻底将士族连根拔起之前,他自己也难以免俗,只能循规蹈矩,继续走联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