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大将军确实威武,也百战百胜,不过您要是再耽搁下去,我们今日就不能出发了,到了夜里不能去丹阳,城外可没有那么多的客栈让我们投宿啊!”
范弘之因为给大都督谢石上恶谥,被士族联合贬黜,失去了太学祭酒的位子。
好在徐宗文暗中使力让他得以去钱唐当个县令,以他满腹才华,从不因私废公,又直言敢谏的刚烈性子,钱唐一地的百姓也算是有了一位可靠的父母官。
“怎么?连你也觉得本官只配夜宿荒野了吗?”范弘之再落魄也是南阳范氏的家主,宗族之主的身份依然是许多人遥不可及的。
“小人不敢啊!”仆役见到家主对自己疾言厉色,惶恐之余心下又有些歉然,毕竟是服侍了十余年的家主,实在是不应该做那墙头草,因为家主被贬了官就藐视家主。
仆役不再多言,识相的收拾起了马车,再未出声。
“算了!走吧!京城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范弘之的目光最终还是离开了建康城,他拖着落寞的身子走了,而同一时间城北的长干里却迎来一支数百人的队伍。
秦国太子苻宏以及一干秦国宗室在经过了数日颠簸之后,在襄城太守郭宝的护送下终于安全抵达了建康城!
“这建康城比之长安,不遑多让啊!”苻宏望着高大重楼的建康城,不禁感叹起来,他原以为只有关中的长安才是天下第一城,未曾想到在这偏远的江南也有建康这样的都城大邑。
“是啊,建康乃江左中枢所在,帝王之宅,自然非同寻常!”襄城太守郭宝也是第一次来到大晋都城,不由得望城惊叹。
“太子,我们进城吧!”
“好,好。”
郭宝将徐宗文的手书交给看守城门的校尉,又将自己的印信取出证明身份,又请出太子苻宏的降书一一递上。
校尉一一校验过后立刻派人护送太子苻宏前往馆驿,郭宝顺利完成任务后也不多停留,依依不舍地带着人马匆匆离开了建康。
云岘观坐北朝南,穿过前面高大的殿宇,来到西南角,这儿是三处小院重楼,是天师道教主杜子恭的住所。
小院前有明楼,虽然矮小却宽敞明亮,供奉着香火,小院幽雅清秀,隔山石树后又建有库房一座,其南亦有别院,为不规则形状,西南角廊外正中处置花木,堆砌山石,行走其间也算是幽曲有趣。
陈留王世子曹恢遇刺之后便搬到距离杜子恭不远的隔房别院,这小半个月修养下来,曹恢的腿伤已经有所好转,只是行走不太利索,仍要曹。
“世子,天师有请。”
“好,请天师稍后,我更衣之后便去。”
杜子恭的小院里,杜子恭斋礁结束后更换常服,此时曹恢在曹叔的搀扶下也刚跨过门槛。
“徒孙见过师祖!”世子曹恢向杜子恭拱了拱,陈留王曾拜杜子恭为师,入天师道,成为杜子恭唯一的俗家弟子。
杜子恭轻轻点了点头:“世子有疾在身,不必如此多礼。”
“多谢师祖。”
道童搬来一个蒲团放在曹恢身旁,曹恢不能跪坐,便随意盘着一条腿,虽然不甚雅观但没有人敢轻易置喙。
“世子可知袭击陈留王府车队的是何人?”曹恢刚一坐下,杜子恭便问起来刺杀之事。
曹恢低着头:“徒孙不知,请师祖明示。”
“根据老道徒儿的调查是秦人要杀世子。”杜子恭口中的徒儿不是别人,正是云岘观观主致宁真人。
杜子恭明知道是鹰犬司,但并未在曹恢面前点明。
曹恢不解,他微蹙眉头:“按理说陈留王府与秦国没有什么干戈,竟然惹来了鹰犬司的人,奇哉怪哉!”
“罢了,既然已经过去了,再去追查也无甚意义。”杜子恭转头吩咐一旁的道童一声,继续道:“秦人如今朝不保夕,有徐征北在,想必他们也起不了什么风浪。”
徐宗文出征前并没有知会天师道,只是杜子恭从王恭出镇徐州一事中看出了端倪。
“你手中的这些财帛本是要献给圣教的,可是老道如今觉得圣教已经不需要这些俗物了。”杜子恭双眼紧闭,在蒲团上打坐。
曹恢更加迷惑,受孙恩连累,天师道已经实力大损,此时正是需要修养壮大,为何?
“圣教是徐征北手下留情才能得以幸存,如今朝廷上下重心都在北伐之上,而历来国家用兵必消耗钱粮,你将这些财帛送去军中还可以在徐征北那里留下一个好印象,结一个善缘,日后对陈留王府也是有益无害。”见曹恢久久不语,杜子恭睁开了眼,犀利的眼中露出两道锋利的光芒。
曹恢并非庸人,他自然知道征北大将军府的趋势滔天,甚至连士族都暂时避其锋芒,所以杜子恭的每一句话他都听了进去。
“徒孙明白师祖的用意了!”
“这信是老道给你父亲的,带回既阳去吧!”
临别之前,杜子恭破有深意的望了一眼世子曹恢身旁一言不发的曹叔,随后令道童送上一封信。
“徒孙向师祖拜别了。”曹恢稽首再拜,告别之后缓步离开小院,离开了云岘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