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在边上咳咳两声,“岁哥儿,跟老大说说。”
沈长岁领会他的意思,当仁不让,“嗯。大哥,爹娘没有分家,是让我们手里有个活钱支用,也可以选择放在娘这里保存。
再者,家里的房子最好找机会在明年都盖成砖瓦的,可以手里的钱生钱。
我和庚哥儿都进学馆,日常的笔墨书籍,需得备全。
但更多,是家里的小染布坊若能活起来,大家一起投本钱,挣了分红。
大嫂也好另列帐册,核算我们忙个一年半载,是否要做大一些。”
“做大,你还没学会走,先要跑了?”老爷子不开心。
沈小叶马上说:“外公,大有可为的。
灵山寺的菘蓝,我们可以再买一次,制取染料晒干后可以用很久,便宜的很。
至于红色,多种茜草和红花,两不耽误。”
“地呢?九梨村没有地。”老爷子可不想跑到十几里外的五梨村,买了地种草,田地就是种粮食的。
沈小叶坐他身边的矮凳上:“租啊,我们家里的林地都是树,但钱五叔那二十亩山林没甚大树,开开荒……”
老爷子揉揉她的头,少年不知事呀,没吃过开荒的苦,“你个小丫头,开荒那不是说说,不是撒上一把草它就长,得收拾得养地。
有那开荒的钱,还不如在下田村租些现成的坡地,或者去唐家集租两三年中田。
你可知,垦荒三年之后开始交夏秋两季赋税,基本上等于白干。”
“那就租地,外公所说的中田很不错,一两亩即可。”她在外公再要说什么前,速度列出一串儿数字:
“一亩地差不多收三、四、五千斤菘蓝,一千斤蓝草出三百五十斤靛,可以染出一千六百匹标布,哪怕一匹布只挣一钱,合算下来就有一百六十两。
三千斤蓝,就是三倍利润四百八十两,五千斤得八百两。
外公,种一亩地收两季能挣三两银子吗?”
“小叶,咱家的地租给你种蓝草。”沈存庚毫不犹豫的自行决定,却被自己一左一右的爹娘掐住小手臂让他老实点,他还不敢疼出声,苦也。
再看老爷子,都愣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说:“合着你种一亩地的草,还捡金子似的。”
“爹,她算的是最好的状态下,种草和粮食一样,看天。”还得施肥防制病虫害等等,沈长岁眼神示意小叶,不许再忽悠老爷子。
他说:“我先拿十两给她买苏木。”
“我们也出十两。”黄氏心说,可不敢再让小丫头说下去,她要种十亩草估计比做十年知县的俸禄都高。
沈小叶叹口气,画饼大法失灵,她把四舅分到的一个银锭,借来加入本钱里。
林氏颔首,她没有被外孙女迷惑住:“我和你们爹,给你们打打下手。
挣了钱,你们各上交五成到公中家用。”
“爹娘需得分红,正好四份平分。”黄氏不会隔过公婆。
林氏:“我们老了。”
沈小叶过来撒娇,顺便把二百两会票给外婆保存,有三十两现,她此刻又用不到它了,“外公外婆年轻着呢!我赞成大舅母说的,要不,你们吃三成干股。
我们五个人,每人分一成四。”
“哪有你这样大方送钱的。”林氏笑她败家。
但是最终大家都愿意哄老两口高兴分红,沈长岁更是留到最后离开,把会票给老娘保管惹来老爷子连声哼哼哼。
今晚暂且不,待到第二天一大早,小玄猫催着沈小叶起床:“沈长岁教书去了,你外公也借来大车说要套在骡子身上。
今天,我们就要去无终山找我。”
“我先得看看染液沉淀的如何,你要知道,今天去明天才能回来。”沈小叶昨晚并没说一定在今天出发,毕竟还得看恒溪道长安排。
小玄猫却是记得很清楚:“你上次打出的蓝水,就说要沉淀七五,别以为我忘了。”
“记性真棒!”实际上有时好有时不好,猫艰不摧,沈小叶不戳穿。
小玄猫得意的在座椅上前后横跳,不一刻,它看见了大舅舅骑骡马回来,“问问去呀!”
沈小叶只好吐了满口青盐水,迎上问:“大舅舅,恒溪道长今天有空走一趟吗?”
“有,他说随时可以。你快些站完桩吃饭,我去压些豆饼给骡子路上吃。”大舅舅对待坐骑是认真的,照着养马的方法养。
他的奢侈行为,很让老爷子不齿,但也没阻止。
这次货不多,但要去两个舅舅和沈小叶,再加一个恒溪道长,因而又借了大外公家的驴车。
沈存庚特别的想去,无奈坡地那边和东院的红花都已盛开,他得在家制取红花染料。
让他平衡的是,爷爷在奶的强力镇压,哦不,是说服下,没有去成。
他哪里知道,是沈小叶特意在老太太跟儿求来的,美其名曰让奔波数日的外公在家好好休养。
巳初时分,两辆车赶到灵山脚下接恒溪道长,不想他却是带了大包小包,跟搬家一样。
沈小叶好奇的问:“您来的时候,也带这许多行李?”
“非也,此乃给师兄师弟师侄们带的特产。”恒溪道长打开一个竹箱给她看,尽是吃食。
沈小叶不禁挑起大拇指:“道长们是懂生活的。”
“哈哈哈。”恒溪道长深以为然。
他们一行走的不慢,每隔三十里有驿站或茶棚可以休整一二。
主要是驴和骡,不可以连续行进,且不足百里时间充足。
到了傍晚时分,眼看就要到达无终山的地界,官道上忽有数匹好马奔驰而来,沈小叶只听得马上的人喊着飞过:“大捷,大捷,……卫斩敌八百。”
她问舅舅:“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