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强、胡玫、程月工作及生活都谈不上特别的如意,也没有觉得沈淮跟他们有距离感,就站在街边聊着天,仿佛八年间的分离也无隔阂,而沈淮当年对胡玫做的那些事,也给视为少不更事的云烟过往,只成为嘴边相视一笑的谈资。
正聊着天,一辆黑色别克商务车踩着刺耳的刹车声直冲过来,沈淮拉住身边的胡玫往后闪,将胡玫护在身后。
那辆别克车擦着路牙子停下来,没等沈淮有反应,程月就冲着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的司机骂开来:“张耗子,你发疯了,每次都这样!”
沈淮也认为探出头来的这张脸,就是中学时给他打破鼻子的张浩,相比少年时瘦长脸,此时的他脸都长鼓起来,但他的个子没有怎么长,比胡玫、程月还要矮,稀疏眉,眼睛更细小,但头发往后梳理,油光锃亮,穿着咖啡色的毛料大衣,倒是能看到有些小钱。
“老同学好久不见了,自然要给一个意外的惊喜啊,”张浩满不在乎的跳下车来,伸手过来跟沈淮握手,笑道,“我开车有好几年了,胡玫、程月她们都信得过我的车技,就是吓唬吓唬你。谁叫你当年把胡玫推下河就休了学溜了号,我们想替胡玫报仇都找不到机会;没吓着你吧?”
沈淮见张浩也不提为自己报仇,而是提当年他把胡玫推下河这件事,笑了笑,松开手,将抱在怀里的胡玫放开,跟张浩握了握手,说道:“真是吓了一跳!”
“你不要理会耗子,这小子有两个钱,就抖起来了,”顾子强怕沈淮不高兴张浩的作派,数落了耗子两句,又说道,“不过你真厉害,第一时间都晓得把胡玫保护起来,换我指不定就把程月推出去了……”
他这句话说完,就给程月狠狠掐了一下:“你有种把老娘推出去啊!”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将小小的不愉快揭了过去。
沈淮也只能大度的笑一笑,说道:“我当时就想,我要是给车撞了,就算是还了当年推胡玫下河的债——可惜啊,耗子没有给我这个机会,还害我虚惊一场……”
刚才措不及防给沈淮抱在怀里,大衣都有些乱,胡玫有些不好意思的整理衣领导,俏脸浮起羞涩的红晕,倒是愈发的娇丽,拿眼睛偷瞟了沈淮一眼,倒没有再提当年的往事。
看到胡玫看沈淮的眼神像是怀了春似的,张浩撇撇嘴,心里更是不痛快,但又不得不承认沈淮有着能讨女孩子喜欢的卖相,剑眉朗目,瘦脸直鼻,嘴角带着温和的笑,长得比他精神多了,心里奇怪,当年长得yin险的小白脸,怎么就长开朗了?
“抽不抽烟?”上车后,张浩侧过身就从副驾驶的仪表柜里掏出三包软中华,一包扔给顾子强,一包塞给沈淮,一包拆开又每人分一根,笑着说,“听说你在政府部门工作,不会嫌我这烟档次差吧?”
沈淮接过张浩塞过来的中华,看了看,心想要是张浩的作派里不掺杂那些敌意,他应该是个很能混得开的人,从后视镜里看了跟程月挤着坐的胡玫一眼,不知道张浩对他的敌意,是因为旧仇,还是因为后座的胡玫,笑道:“要是连软中华都嫌档次差的话,那政府干部都可以戒烟了……”
“你开你的车吧。”顾子强推了张浩一把,让他少说些话。
张浩也不顾女同胞反对,掏出火机点上烟,又将火机递给沈淮,边插车钥匙边发动车,说道:“我以前也就抽硬壳的中华,有回我在公司接待了一个客户,是燕京市建设局下面一个副处长——你不要觉得燕京的副处长官小,换你们地方就是副县局,得算八品官——我掏出硬中华给他上烟,人家压根连眼皮子都懒得抬,说这烟给刺激嗓子,当着我的面就拿一包软中华来,把我脸给臊得……这之后我狠狠心淘汰了硬壳中华。后来听说软中华之上还有很多名堂,我也怕你抽不惯我这么低档次的烟,提前问你一声。对了,你在淮海省哪个政府部门工作?”
胡玫、程月打电话给张浩,肯定会把他的一些情况跟他说,张浩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地方乡镇工作?
像张浩这种明捧暗摔的手法,也是老油子才会有的挤兑人的手段,还不动声色的在胡玫、程月面前炫耀他接触的都是那些层次的人——沈淮只是笑了笑,说道:“我在淮海省下面的乡镇里工作。”
“沈淮是他们那儿的镇党委记呢,混得比你不差。”顾子强倒是实话实说,要张耗收敛一些,不想老同学见面搞得剑拔弩张的;就算沈淮以前在学校很不地道,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应该把少不更事的过事放开了。
“是嘛,那真是了不得啊。上回就在胡玫她们餐厅里,就有几个从冀北进京的乡镇干部,在大厅里抽烟吐痰,胡玫她同事提醒了好几回都不当回事,还从腰包里掏出一大叠钱,说首都人民歧视他们乡镇干部,要把钱砸胡玫她同事脸上,害胡玫她们报精将这几个家伙赶出去——不过说实话啊,把钱砸脸上的动作也真是气派啊,我现在看到下面进京来的乡镇干部,都心里发虚,就怕他们拿钱砸我脸上来。不过,这大过年,一把手都应该坐在家里等着下面手上门拜年啊,你怎么有空跑燕京来?你可别跟我说,你当官不收礼啊……”张浩嘴巴锋利的很,恨不能一下子戳破沈淮是在吹牛皮。
“我中午在胡玫她们餐厅充了一回大款,现在的皮夹子就骨瘦如柴了;胡玫也看见我皮夹里剩下多少钱——我可没有拿钱打人脸的气魄。”沈淮岿然不动,不管张浩正话反话,他都当正话听,还不信张浩能刺他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