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的公司坐落于天府广场附近。出了地铁站,十分钟就到。
远观极为骚包的建筑内里,更是金碧辉煌,浮光璀璨。登峰造极的物欲社会本质在这里得以表现,这里就是不少人趋之若鹜的天堂。
但这地方顾小鱼却很少来,若不是找人,这地方,一辈子她也不会来几次。
新来的前台不认识她,任职十来年的大堂经理老冯却还知晓她的名号。远远见着顾小鱼过来,早把她爱喝的茶水都备在案上。
“顾小姐早上好。”
顾小鱼一进门,十来个俊男美女一溜儿向她点头示意。
顾小鱼礼貌地笑了笑,作为回应,打发走小的,径直找到大堂经理老冯:“冯经理,炮炮在上面吗?”
“总经理?”老冯一惊,“总经理怎么会在上面呢,她不是出车祸了吗,都一个多月没来上班了。顾小姐你不知道?”
顾小鱼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出车祸了?”
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分明是不明就里。老冯当了这么多年大堂经理,察言观色的本事可算是一绝,立马就明白了各中原委,耐心解释着:“是啊顾小姐,总经理在绕城高速上出车祸了,都在华西医院住了一个多月了,一直没来上班。”
“……真的假的?”顾小鱼还不太敢信。
唐小炮的车是骚包了点,可她开车却绝对是照本宣科,遵纪守法。她怎么会出车祸呢?
老陈道:“当然是真的,公司里都组织去看了她几次了。”
“那、那她什么时候出的车祸?”
“上月十一号中午,”老冯信誓旦旦,“我记得那天陈秘书一边下楼,还一边给总经理打电话。本来临时有会要开,会还挺重要的,电话那头总经理说要去参加个婚礼,不来了。陈秘书就在大堂里打电话给副总沟通的,弄了一个多小时,我记得可清楚……”
他随后说了什么,顾小鱼压根听不进去。
这消息听得她心里毛毛躁躁的。顾小鱼摇了摇头,仔细回想着,上个月十一号中午,不就是李赫和周媛媛结婚那天?
那天她和江喻白一起出席婚礼,还遇见了讨人厌的赫炎赫大公子。那时喵哥也在婚礼现场,还跟她拌嘴打趣,后来再她回到婚礼现场,喵哥却早已不在江喻白身边……
回想的那一天的事情,顾小鱼脑子有点乱。
乱虽乱,可她清楚地知道,唐小炮确实是要出席的。结婚不是小事,既然李赫的请帖上写了两人的名字,喵哥都来当先行军了,她也绝不会爽约。
而且,那天她还跟唐小炮微信互动来着,那时候她应该正在往婚礼现场赶。
顾小鱼愈发头疼。
严格说来,那还真是唐小炮最后一次回她消息。甚至于在西门音乐节的现场,唐小炮也没有现身。连带着喵哥都一反常态,白天不现身,大晚上才赶到了酒吧帮她“庆祝”……
出道和海洋酒吧的事情一窝蜂涌来,太多太乱,那时候顾小鱼自顾不暇,也没太注意喵哥的情况。
但依稀还记得那天的喵哥一脸颓废。一来小黑就笑话他“工作太凶,纵欲过度”。而如此能说会道的喵哥,那天也只是笑了笑,一句话没反驳。
试问这世上哪有什么密不透风的防护网?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精明猎人的□□。可倘若这猎人不去注意那飞鸿印雪,一如她不留心关注生活里的琐屑,当然会一无所获,一无所知啊!
——天啊,她都干了什么!唐小炮出车祸趟医院里一个多月了,她竟然一无所知!
没出事还好,要是出事了,再也见不到唐小炮了,她后悔都没地方去!
心里又是“咯噔”一下,顿时沉入谷底。顾小鱼不敢再想,赶紧往华西医院去。蓦的一回身,重重地撞在江喻白身上。
她眼眸清澈却一脸慌乱;他眸色低沉而稳如泰山。
顾小鱼没来得及反应,被他一胳膊拦进怀里搂着,不让她动作。
“在哪个房间。”江喻白沉声启口。
他从警太多年,习惯性地收敛了锋芒,毫无威胁性,隐匿于凡尘中,没有谁能察觉他的存在。若不是这一开口,老陈几乎都不会注意到顾小鱼身侧还站着一个男人。
老陈没答话,他虽比不上顾小鱼千金大小姐的身份,但好歹也是一堂之长,有身份有地位,哪能让一个随随便便的男人这般审犯人似得问话?
但老陈仔细一看,又有点傻眼。
这男人天生有一副威荣,薄唇一抿,不用横眉冷目,便自然有一副凛然的气度。大堂里往来过客,哪一个不要衣装打扮?可就是这么一身不讲牌子的衣物,也拉不低他轩昂的气宇。
更别提他一身布衣,在这华光璀璨里却能自岿然不动,眼神刚毅而坚决,没有丝毫艳羡,惊为天人的超脱淡然。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蓦然一眼打量来,老陈呼吸一滞,竟然都有点心虚。
多年的职业经验让他知道这是人中龙凤,不可小觑,但多年的职场经历也让他明白,虎落平阳被犬欺,没什么大不了。老陈没有正面回答江喻白的话,屏住呼吸,垂下眼眸,盯着顾小鱼看。
被江喻白蓦的一拦,顾小鱼方才后知后觉她又冲动了。
江喻白不愧是警察出身,遇事沉着冷静,一开口点拨,便是问题症结所在。
华西医院是个总称,旗下按照功能性质不同,又分为好几个分院。每个分院相隔并不算远,但一一去找,实在是浪费人力物力。在这分秒必争的节骨眼上,更由不得一丝懈怠。
顾小鱼也想知道唐小炮在哪个病房,可回头一对上老陈的目光,眉头一蹙,实在气竭在这节骨眼上他居然还有心思狗眼看人低。
她心里担心唐小炮都不够,哪有时间跟他瞎扯淡?顾小鱼不跟他客气,贸然一句顶出去:“这是我男朋友江喻白。”
上流社会最讲求门当户对,千金大小姐的男朋友就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哥了。不穿金,不戴银,兴许是人家富人流行的新潮流不是?
再看看这人不落凡尘的气势,老陈一怔,连忙点头哈腰地赔不是:“对不住,对不住,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江先生。”
江喻白眼波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低头看了看怀里倚着的顾小鱼,又没什么都没说。
环在她腰上的胳膊稍稍加了些力道,搂得她更紧,低头他有一刹那温顺,抬头对着老陈,眸色一沉,不怒自威。
“没事,”江喻白道,嘴里生疏地崩出两个字,不带一丝感情。语气冷漠得像是把人从堂内陡然赶进了冰窖,寒气冰冷刺骨,怎么听都不像是“没事”。
既然知道这是人中龙凤,就不该去以身涉险。
老陈笑得有点僵:“怠慢了,怠慢了。只顾招待顾小姐,没能招待江先生。真的非常的遗憾,是我的错,我的错。”
江喻白没理他,只问:“华西几院,几楼几房几床。”
他淡淡地一眼看过去,眼睛里却跟飞刀子似得,直叫人心惊胆战。连大会批评都被哆嗦过的老陈,居然在他面前直打哆嗦:“……总、总院里,住院部十五楼十七房,重症监护室,只有一张床。”
重症监护!一听这词,顾小鱼当下就腿软了。
老陈还哆嗦着。江喻白不动声色地收了目光,手上一发力,标准公主抱的姿势,把她整个抱了起来。
在一片金碧辉煌,星光璀璨中,只有他一人,绝尘而去,大步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