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这么晚了,你是真不着急?快去把楚楚找回来吧”
屋子里,恬女的母亲已经急的团团转,不时催促呆坐在一旁的中年男人,那人便是恬女的父亲,前杨屯里司,恬阔。
恬母所说的楚楚便是恬女,恬女本名恬楚,女子行过笈礼后,外人便不能再称呼其名,女子的名只能给将来的丈夫称呼,“伯恬”是她的字,意为恬家长女,事实上,恬阔也仅有这一个女儿。
恬阔呆坐在一旁阴着脸:“这次不能由着她,不管怎么闹,她必须嫁入乡良门府”
“那也要先把她找回来啊,万一出个什么闪失,还怎么跟乡良大人交代?人家的聘礼可都下来了”
“找她做什么?”恬阔一拍桌子,瞪起眼道:“从小到大,事事都由着她,到头来,她会理解我们的心思么?嫁给乡良大人的儿子有什么不好?难不成要嫁给屯子里那些穷小子么?”
“她爹,咱们闺女的脾气你可是知道的,楚楚不是因为嫁给谁才这样反抗,而是因为我们事先没有和她商量,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早点跟她讲,可你偏不听”
“讲什么?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是她爹,还做不得这个主么?”
“老倔头,还不就因为这才闹成现在这样,眼看天都黑了楚楚还不回来,就这么一个闺女,你是非要闹出事儿来不可么?”
恬母说完,已经泣不成声,恬阔无奈,呆愣一阵,叹了口气,只得起身准备出门,然而刚一起身,便听到院儿里的脚步声,恬母停了哭,看看恬阔,又盯着门口,果然,脚步声临近,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女儿便已经站在了门外。
看着头发散乱、身上仅以粗布短衫勉强遮体的女儿,二老瞬间愣住了,待看清女儿身上裹着的竟是一件男子的短衫,恬阔只觉两耳一阵轰鸣,摇晃着差点没能站稳,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着女儿质问:“你……你这是怎么了?”
恬女低眉顺目,却一字不吐。
恬阔突然暴跳如雷的大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你话呐!”
“你想到什么,就是什么”恬女抬起头,面无表情的回他。
一阵死寂过后,坐在草席上的恬母突然捶胸顿足的哭喊起来:“哎~呀~,我的天呐啊~~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恬阔则围在屋里团团转,终于,在角落里拎起一柄柴刀,怒目圆瞪的盯着恬女喝问:“说,哪家的混小子,敢糟蹋我恬阔的女儿,我现在就去劈了他!!!”
恬女抬起头,理直气壮的说:“是谁不重要,总之,别想着我会嫁给乡良的儿子!”
“你……”恬阔一时语塞,焦急的在地上转了一圈,颤声问:“你、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就做出这种伤风败德的事情吧?!”
恬女仰着头,平静的回:“你认为是,那就是吧”
“天呐~,我活不成了!”坐在草席上的恬母再哭喊一声,突然摇晃着身体一头栽倒在草席上,恬女顿时慌张起来,抢上前去,一边呼喊一边扶起母亲,恬母一口气接上,这才又继续哭哭啼啼起来。
恬阔站在一边浑身发抖:“你……你这个败坏家门的东西,眼里还有父母么,你干脆把我和你娘一起气死算了,说,到底是谁,是哪家的混蛋?!”
恬女顾不上回父亲的话,扶在娘耳边轻声低语了一阵,恬母顿时神色回转,随即又将信将疑的打量女儿,开口问:“你、你说的是真的?”
恬女猛拉母亲一把,让她不要说出来,恬母回过神,抹一把眼泪,瞅瞅恬阔依然怒气冲冲的样子,故作不满的嚷嚷起来:“行啦,你不要那么凶巴巴的了,女儿总算回来就好了,都出去一天了,东西都没吃一口,你也不关心她饿不饿,我去造饭”
恬阔莫名的看着自己的老婆,瞪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吃饭?你刚刚不是还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么”
“我哪有哭天抢地了,我那是看女儿回来,高兴的昏了头,楚楚,来,帮娘生火去”
母女二人相伴出屋,丢下恬阔一人气的咬牙跺脚:“把话说清楚,给我回来!”
灶火旁,恬母一边搅动着瓦罐里的粥,一边语重心长的说:“楚楚,你爹也是为你好,现在的世道多乱?能嫁个好人家,爹娘才能放心你啊”
恬女低着头,悄悄摸了摸怀里阿单送的包裹,笑着说:“娘不用担心,女儿自己会有打算”
“尽说些胡话”恬母面露不悦道:“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哪有自己打算的道理?”
“娘,你怎么也跟爹一样,非要逼女儿么,娘之前不也常说,自己年轻时如何生的美貌,就是命不好,才会被家里逼着嫁给爹这样的莽夫么?”
“你这混丫头”恬母在女儿身上轻轻拍了一巴掌,教训道:“那都是和你爹吵架时说的气话,能当真么?哪有女儿这么说自己父亲的?从小到大,你爹有多疼你,你想不到么?”
“我不管”恬女撅起嘴赌气道:“反正我不要嫁给什么乡良的儿子,见都没见过,就把我打发给一个陌生人过一辈子,难道这样你们就能放心?”
恬母纠正道:“什么陌生人,乡良魏大人和你爹可是多年的交情,会什么都不了解就把你嫁过去?”
“他有交情,那让他自己嫁去,反正我不嫁”
“你……”恬母一阵语塞,看着从小被宠大的女儿,自己也没了办法,心里不禁一阵焦灼,想想恬阔的性子,加上女儿的骄纵,父女俩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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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田地边缘的角落里,三个身影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只见其中年龄较大的一个抱着一把女子的衣服,低下头闻了又闻,随之浮现一脸陶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