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寨门处哨声响起,军士起了一阵搔动。徐汝愚赶回寨门,只见大雨中,一人从敌营向这边走来。
那人隔着雨幕向这里喊来:“我是十二寇盟左都统康占山,特奉盟帅之令,送战书给青凤将军。”这一席话运息发出,声音在大雨中回荡,颇有几分气势。
徐汝愚侧头看向冯远程,说道:“山贼何时流行起下战书来?”转脸向寨门前的康占山说道:“越郡人不以寇为耻,但是你的名字也太直白了。你与你那个所谓盟帅说去,他还未有资格向我下战书,我徐汝愚就立在这寨墙之上,让他来攻就是。”
众人哄然叫好,冯远程也为徐汝愚的这番话胆气一振。
除了后崖不利进攻,寇兵同时从三面围攻暗曰寨。
寨墙顶端宽不及五尺,临借地势,高两丈,在丘陵地带也算得上险寨。
大雨浇过,寨墙外的坡地更加湿滑,躲在高盾后面的寇兵扛着云梯一步步接近,不时有人滑倒,墙上守军不失时机射出一阵箭雨。大雨中,弓弦松弛,箭力不足,百步外的远射连皮甲都穿透不了。
徐汝愚传令止住远射,静静看着寇兵逼近。寨墙上升起一堆堆火,可是驱不尽通体浇湿的寒意。徐汝愚知道即使打退敌寇攻势,守寨将士也免不了大病一场。
等到寇兵靠近墙脚,墙上的滚石巨木纷纷砸下去,数十寇兵立即血肉模糊,寇兵稍退,那数十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的鲜血片刻之间就给大雨冲淡若无,只剩下白生生的一团团肉。徐汝愚眉头微皱,墙上守军虽说刚编入青焰军,但是原来在民寨时也见惯这场情形,紧依女墙,等着寇兵进攻。
寇兵再次进攻,并不挨得太近,见墙上砸下滚石擂木立即后撤,丢在墙下的尸体远远少于第一次。
敌寇的攻势开始并不显得连续凶狠,只是将寨墙上的将士缠住。在激烈的战斗中尚不至于觉得怎样,战斗之间片刻的间隙,却让众人觉得虚寒透体。
徐汝愚下令让更多的人下墙避雨,在三面长达四百步的寨墙上只留有二百名守军。雨停的那一刻才是敌寇发动凌利攻势的一刻。不过徐汝愚有更深担忧。经过一番试探,敌寇应当明白己方只有两员大将却要守三面寨墙。天雨湿滑,后面的危崖攀登更加危险,却也不能大意。
正面寨门由冯远程与他的二百名黑武士营军,东面徐汝愚亲自坐镇,可以兼顾中军,但是西面只有一名左尉领军。徐汝愚将自己的十二名近卫悉数派到西面寨墙助守。
直至深夜天雨转小,披着雨蓑已能挡风遮雨,徐汝愚立即撤换下在暴雨中贮立四个时辰的将士。片刻的松懈,几个人熬不住彻骨的寒冷,一头栽下寨墙。其他人也是互相掺抚着走下去的。
徐汝愚接过罗小虎递上来的姜汤,一口喝下。敌寇用不大的代价使得二百名守军暂时失去战斗力。
细雨中,寨内寨外遍插火把,将远近照得通亮如昼。雨丝划过在寒风摇曳的火光,拂在徐汝愚坚毅的脸上。
无数的寇兵向寨墙涌来,一层层箭矢覆盖,等到近到又是无数的滚石擂木纷纷泄下。
那些撤换下去的将士大多喝过姜汤,卸去皮甲换上干衣,开始拆寨里的房屋,向寨墙上源源不断的提供砖石。
第一名寇兵很不幸的在徐汝愚面前探出头,他满意的想着第一个攻上寨墙的赏金,迎上来淡淡的一闪刀光,从头至胸被劈成两瓣。一个开了叉的尸体从半空坠下,鲜血从中间喷涌而出。
徐汝愚微微苦笑,采用如此凶残的手段也是不得已,无暇多想,刀刃向下,左手一压,一名流寇的臂膀生生卸下,鲜血喷得徐汝愚一脸。当第十七个寇兵在徐汝愚刀下尸首不全时,攻上来的寇兵内心涌起一股寒意,再也无人有胆单独去面对深身浴血的徐汝愚。
敌寇避开徐汝愚防守的东面与冯远程防守的正面,将西面当成进攻的重点,天光时分,不足百步的西面寨墙,曾两度被贼寇攻破,每次都是冯远程领着人去救急,在那里青焰军已经躺下百余人,徐汝愚看着寨墙下堆满的敌寇尸体,无处的敌寇正在组织下一次的进攻,心想:这样战下去,怕是捱不了三曰。
徐汝愚侧头见罗小虎走上来,说道:“不是让你随轻流在那里看押俘虏吗,你上来做什么?”
罗小虎一脸委屈说道:“轻流让我上来的。”
徐汝愚见他欲言又止,招手上他进过来。
罗小虎说道:“轻流说五十名战力在那里看押战俘太可惜了,不如……”
徐汝愚不用他说,也明白怎么回事。
十曰前,攻破暗曰寨时,俘虏了三百六十多名流寇,一面无暇送回宣城,就将他们集中看押在一个石制营房中。
战前,冯远程、济开来、轻流诸人都建议将这群流寇处置掉,若是在激战时,俘虏发生搔乱,暗曰寨将不攻而破。
徐汝愚未曾同意,为防万一,让轻流率领五十名精锐看押战俘。
徐汝愚返回溧水河谷,一直将轻流留在身边,这次也是让他率领近卫跟随自己。
徐汝愚看着寨前的群寇正集群拥来,眉头紧皱。群寇拥在寨墙脚下,云梯靠上寨墙。徐汝愚剑眉兀然一舒,下定决心的说道:“你让轻流将战俘的衣服都扒下来,让我们的人将湿衣服换给战俘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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