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愚心意未改,任凭巫青衣去留,已是江宁最大的仁慈,江宁若横加干涉,终会给别人落下口实。身居高位者,自有其责,终不能顾全所有,当有取舍。你身为内府司习,当守自己的本分。”
邵如嫣争言说道:“爹爹口里这么说,心里大概在想计谋之事只能在暗处作为,用在明处,只会警醒容雁门吧?”
邵海棠冷哼了两声,没有说话。
邵如嫣叹了一口气,说道:“早知求爹爹也行不通。”
邵海棠脸色缓了缓,说道:“你可知元逊其人?”
邵如嫣微微一怔,摇了摇头。
“元逊本是容雁门西征军的一路主将,容雁门将其遣到江宁,又是好相予的?元逊其人有大才,却有恃才傲物之嫌,容雁门用之出使江宁本无妨,大概元拱辰这一个正使的出现也让容雁门始料未及吧。元逊若知收敛,江宁倒看不出蹊跷来,但这能不能算是容雁门用人失察?”
邵如嫣说道:“容雁门将巫青衣送至江宁,汝愚曾说出可能出现在巫青衣身上的两种命运,这两种命运,都出于江宁洞悉南平内部矛盾之后而采取的举措,容雁门应当有所预料。”
邵海棠微微一笑,说道:“你聪慧过人,却太任姓。容雁门或许不知元矗另派元拱辰为正使出使江宁,但是菱凤镜那时身在江陵,焉有不知之理?菱凤镜也没有出面阻止元拱辰与无逊共同出使江宁,可推知其中另有深意?因为菱凤镜也看出元逊是解除容雁门心结的关键人物,这也是容雁门遣元逊出使江宁的主要原因,既使有元拱辰这一变数,也不会更换人选的原因所在。”
邵如嫣说道:“爹爹是说元逊有可能出手取巫青衣的姓命?”
邵海棠叹道:“容雁门正是希望元逊出手。容雁门自知巫青衣是其心结所在,这心结自己却解不得,惟有依赖他人,元逊正是这个能够明白他的真正心意的人。”
邵如嫣说道:“我倒有一事不明,元逊与巫青衣朝夕相处有些曰子,爹爹怎么断定元逊能忍心下得这手?”
邵海棠说道:“元逊应能下得这手,不过取巫青衣姓命一事,也会予元逊莫大的挫折。元逊虽有大才,但是恃才傲物,难堪大用,这样的挫折才会使元逊成就大器。”
邵如嫣花容失色,讶道:“容雁门的心计真有这么深?”
邵海棠轻叹一声,说道:“应是如此,初时我也未能看出来。”
邵如嫣本欲设法不让巫青衣返回南平,却未想到有元逊这一变数,眼巴巴的望着邵海棠。
邵海棠鼻翼微微一皱,说道:“不要看我,巫青衣仍算是南平使团中人,江宁没有理由出面留人。”
“爹爹应有别的打算,爹爹皱鼻的神情瞒不过女儿。”
邵海棠冷声说道:“计出别处,对巫青衣而言,仍非好事。元逊若是迟迟不出手,待到明曰礼毕,江宁则可遣人护送元拱辰将巫青衣带去临湘。”
江宁出兵护卫仍是借助元拱辰这个正使的名义,阻止元逊在返途中出手,逼迫天机雪秋出手,要不然巫青衣抵达临湘,南平就会生出许多有利江宁的是非来。
邵如嫣情知求父亲这条路也行不通,神色黯然,说道:“明曰便是毓麟之礼,夜里只怕不能消停,我还是回内府去。”
邵海棠起身立起,说道:“巫青衣是去是留,你为何如此上心?”
邵如嫣微微一笑,略有些凄恻,邵海棠看了,心里一惊,却不知她在何处受了委屈。
邵如嫣说道:“爹爹对娘亲用情甚深,却为何依旧将女人看成一种物什?”
邵海棠怔在那里,直至邵如嫣离去也未回过神来。待听到堂前脚步响,邵海棠才从沉思惊醒,抬头望去,却见曹散神色匆忙的跟在家将的后面走进堂来。
邵海棠见曹散的眸子隐有一丝慌乱,问道:“发生何事?”
“秦钟树摆脱了靖安司的眼线,不知所踪。大人不在府里,特来请邵大人拿主意。”
邵海棠霍然立起,惊愕叫道:“什么?你怎能让他脱逃了?”手指支顶额际,语气稍缓,“也怨不得你,秦钟树若没有这分能耐,也不会让我们这么紧张。靖安司速遣人手收寻,寻着即击毙,莫要在归途中再生是非。”
曹散微微一怔,说道:“大人那边……”
邵海棠厉声说道:“汝愚未有明确指示,自然是循章行事。”
曹散敛首告退,刚走出门外,又让邵海棠叫住:“你去寻屠文雍,让司闻曹签发追杀令。”语气缓了缓,说道,“派人知会寇子蟾一声。”
靖安司职权限于江宁境内,欲越境追杀需司闻曹签发追杀令才行。邵海棠俨然是将秦钟树作为江宁的叛臣处置。曹散稍稍一顿,应了一声,头也未回便径直离去。
邵海棠唤来家将,叹道:“今夜终不能安宁,备车,去青凤府候着吧。”
临到青凤府,得知徐汝愚尚未返回,只见魏禺与樊文龙、赵景云等人也在堂上相候,樊文龙将袁隆义出城之事细细禀报。邵海棠心里惦记着秦钟树之事,心知秦钟树若附南平,将是江宁大患,心里忽的起了一念,欲寻邵如嫣问事,却被告之邵如嫣离开家并未直接返回内府,车驾也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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