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人手掌往下一压,他的身体就被一座无形的大山碾压成了肉饼,唯独头颅完好。
杀三人,但都留了头。
那可是三个通明境的大修行者,竟然就这样被张真人逐一灭杀。
就在这时候,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很飘渺。张真人将视线看向那边,然后微微摇头:“我初入境界尚且不稳,他若是之前出手偷袭马车的话,苏不畏拦不住你,而我也未必能赶得及。可你那个性子,怎么可能冒险?”
“那是……谁?”
苏不畏声音发颤着问。
“通古书院里的一个老不死。”
张真人转身走向马车道:“走吧,咱们该启程了。”
他似乎是无意的看了马车一眼,眼神里隐隐有些担忧。而此时皇帝依然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
……
“你先回去吧。”
方解对桑飒飒笑了笑道:“这件事算是我的私事,是往日一些也该斩断了的牵绊。既然他们今天来了,那就再也没有什么恩怨可言。他们只是要拦着我要杀我的人,没了其他什么身份。”
桑飒飒似乎明白了方解的意思,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住处。
方解走到宽阔的校场正中坐下来,看了看天上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喃喃道今晚还真是个告别一些东西的好时候。
他不知道就在今天入夜之前,他躺在躺椅上看书享受着完颜云殊的轻柔的手指,享受着沐小腰葱白玉指剥开塞进他嘴里的荔枝甜美,享受着沉倾扇不时为他解惑的温言细语的时候,远在江北道火狐城废墟旁,皇帝也等来了注定要来的人。
皇帝等的人比方解等的人早来了半日半夜,因为那几个大修行者没有必要用黑夜来隐藏行迹。方解在等的人却没有那样的实力,但有一样野了的心思。
“生了退意?”
方解在校场上等了一会儿后忽然微笑着说道:“我特意吩咐士兵们这几日防备的松懈一些,特意走出来选了一处好地方等着,你们既然来了又何必想回去?既然到了现在,不试试就退缩不觉得可惜?”
黑暗中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但方解知道他们还在。
因为有方解的吩咐,所以校场附近的巡夜士兵都已经撤了下去。方解知道莫洗刀这样的人如果发现一点危险肯定就会退走,所以并没有让大营门户大开。可不管方解怎么布置,就算是有些引诱莫洗刀等人进来的意思,那也是建立在莫洗刀会来的前提之上。如果莫洗刀不来,这布置也就没有什么意义。
过了校场再没多远就是方解的房间,方解将杜栓放走,以莫洗刀的本事找到杜栓并不难,而杜栓来过大营,会带着莫洗刀他们顺利进来。
如果莫洗刀不去找杜栓,那么今日也不会有事。
可事实上,一切都没有脱离方解的预计。莫洗刀这样性子的人,绝不会轻易放弃自己得到或是正在追求的东西。而且他是个疯子,他能做出没有军令孤身去东楚刺杀数个显贵这样的事,你可以视其为英雄,也可以视其为疯子。
“我知道你会来。”
方解对夜幕中淡淡笑了笑道:“在长安城的时候,你一直跟我说当初你孤身赴东楚的事,我依然记得你提及半路如何躲避追杀,如何出其不意的偷袭杀死追捕你的东楚高手,如何在某处潜藏六日六夜一动不动。当然还有你心里是如何愤恨,大隋朝廷对你是如何不公,你立下那般大的功劳朝廷却不予承认,这些事无论是我还是此时跟在你身边的几个兄弟都不止一次听过……”
方解顿了一下笑道:“可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刺杀东楚显贵的事根本不是边军将领的安排,也不是朝廷授意,而是你自己想出头想往上爬,听到边军将领议论东楚显贵联合起来要制裁大隋的商业,你便动了心思,这才有孤身杀入东楚的壮举?”
“大隋朝廷之所以不承认你的功劳,是因为这根本就是你自己的决定,所以又怎么可能有支援?你回来之后因为触犯了大隋军律本应当斩,可边军将领联名上书朝廷这才保了你一命,为什么你没有感激只有愤恨?这愤恨之强,即便皇帝在酒楼亲口许你可入演武院也没有化解。”
“因为我不要做人下人!”
黑暗中传来一声咆哮,一道人影穿破夜幕冲了出来。
这个人手里提着一柄刀子,或是因为激动或是因为愤怒他的手已经不能保持稳定,他的气息很粗重,眼神里的怒意在夜色中都那么清晰。
“对啊”
方解看着他笑了笑:“只是因为你要做人上人而已。”
“不过……”
方解对他缓缓摇了摇头:“有信念有志气这是好事,而贪念则是让人不断向上的动力,可你陷的太深了,已经看不清自己是谁。在这样一个恢弘壮阔的时代,你只是置身于沧海中的……一滴水。”
莫洗刀冷笑道:“那你呢,又自认是什么?”
方解淡淡道:“我是一支画笔,江山因我而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