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辛看了陈永浮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如果方解真是这样的心思反倒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他若是只求财,咱们施舍给他一些倒也不是不行。我担心的是……他是故意摆出一个贪钱的姿态来,实则还是想对北徽道动兵。”
“那怎么办?”
陈永浮问。
“我已经派人知会各家,过不了多久各家都会派人来梁城,到时候咱们再商议。”
钟辛想了想说道:“不过……如果方解只是为了讹诈钱粮,他会派人加紧催办这件事。如果他只是等着咱们的消息,多半就是假的了。”
“无论如何也要做好两手准备,让士兵们夜里多加一班岗,不可懈怠!”
……
……
方解将山寨里所有主事的文官都召集起来,在议事大厅里商议治理地方的事。他从来没把自己当成是黄阳道的过客,而是实打实的要把这里当成自己的根基之地,所以不能不治,而怎么治才能让百姓信服也是方解未来能不能打出一片天的依靠。
如果一味的发展军事而不顾民事,那么用不了多久黄阳道就会被榨干,到时候民心浮动怨声载道,再说什么争天下的事都是笑谈。
自古以来,那些能成大事的人,都不会将百姓弃之不顾。李远山之所以在西北没有站稳,还是因为只顾着以后而不着眼跟前的事。他总想着西北之地疲敝,能多压榨出来一些就多压榨一些,将来坐统天下的时候再去想善待百姓的事。这本就已经忘了根本,又焉能不败?好高骛远莫过于此,他根本就忘了,其他地方的百姓若是知道他在西北的所作所为,就算他能走出西北又怎么可能获得支持?
“今儿将你们找来,就是想议一议地方上的事。”
方解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都坐下,吩咐人给这些文官上茶:“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只重军武而轻民事的人,因为我知道要想有所成就还是离不开百姓支持。行军打仗靠的是有勇有谋的将军靠的是敢效死命的士兵,而治理地方安抚百姓,还得靠你们。”
“武将征伐,文官治稳,缺一不可……从某些意义上来说,你们比武将还要重要。因为武将士兵们身上穿的手里拿的,都是你们这些人带着百姓提供的。没了你们,再勇武的将军也打不好仗。”
众人听了这话心里都很舒服,大隋一直稍显重武轻文,掌控一方的看似是各道总督这样的封疆大吏,实则还是手握兵权的各卫大将军。朝廷里看起来好像是文官势大,实则皇帝还是偏袒武将。
所以文人多有不服之心,此时听方解这样说他们心里都颇为兴奋。
“大将军看的透彻!”
说话的是朱雀山下涞水县的县令,为官口碑极好,姓张,名洗。
“大将军看重我等,我等怎么敢不为大将军尽心尽力做事。”
方解笑着点了点头:“现在除了信阳城和欣口仓之外,黄阳道大部都在我黑旗军治下,数百万人口,要治理不是一件容易事。尽快要做到的事,就是让地方上稳定,百姓归顺。前阵子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你们看看可行不可行。”
方解整理了一下措辞后说道:“要想尽快让百姓归心,就要让他们看到好处,得到的好处多,那么他们对我黑旗军的支持就多些。我在想……怎么才能让百姓们更积极些。比如……分田入户?”
“分田入户?”
独孤文秀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摇头:“大将军,此事不可啊。”
“噢?”
方解问:“倒是说说看,有何不可?”
独孤文秀道:“田地多在士绅大家手里,百姓租种,大将军将田地从这些大户手里夺了来,分给百姓,那么就相当于断了这些大户的根。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
他看了方解一眼担忧道:“不只是黄阳道所有的大户都会反对,日后出兵,其他各道的大户也会群起而反抗,大将军征伐的路就难走的多了!诚然,大将军此举确实是对百姓的善举,将田地分给百姓,百姓们不必给大户交租,只需往黑旗军交粮,省了中间这一环,百姓必然欣喜,对大将军信服爱戴。可是现在这不可行啊……天下之财才,十之八九在大户手中。一旦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就不只是一家一户对大将军抵触,而是整个天下的大户都对大将军抵触!而百姓们……到时候未见得站在您这边……”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方解这话说的太儿戏太异想天开了。
方解微微一怔,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果然,在不一样的时代想做一样的事,果然还是太难了。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他偶然念及,自己也知道不可取。
“那你们看该怎么办?”
方解问,静静的等着众人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