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带着人往前冲。这应该是一个纥族小土司带着的队伍,看身上的装束这支纥人应该是生活在丛林深处的,很少外出和汉人接触。自从大隋灭了商国之后,罗耀对纥人的态度一向很严酷,所以纥人不断的向丛林深处退缩。近三十年后,他们之中很多人连汉人什么模样都没有见过,更不了解汉人杀敌的方式。
这次出了丛林之后,纥人的进攻速度快的离谱,因为边军被南燕军队纠缠住,他们反而没有遇到什么抵抗。雍州之南的汉人百姓们失去了边军的保护,根本挡不住那些野蛮的纥人,所以在经历过无数次烧杀之后纥人已经变得骄傲大意起来,以为汉人的胆子都被吓破了。
可是今夜,他们品尝到了什么叫恐惧。
他们的父辈在几十年前体会过,这一代的壮年纥人大部分都没有经历过被汉人压着打的那种无力感。
从厮杀开始到结束,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徐庆之带着的两千精锐郡兵以三百多人死伤的代价,竟是一口气杀了超过四千人,有大约三千人成了俘虏,剩下的人全都趁夜逃了。因为不知道纥人后续的大队人马距离多远,所以徐庆之也没敢贸然率军追击。
“这些纥人俘虏怎么办?”
一个雍州兵校尉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和血水跑过来问。
“杀”
徐庆之嘴里挤出来一个字后说道:“自从大将军罗耀带兵走了之后,这些纥人已经忘了咱们手里的刀子是怎么杀人的了。就当是给他们提个醒,告诉他们想打雍州的主意就先做好被砍了脑袋的准备!”
“喏!”
那校尉答应了一声,转身跑出去呼喊着让士兵们把俘虏都杀了。
听着远处传来的哀嚎声,徐庆之心里却没有一点快意。快三十年了,纥人什么时候敢这样嚣张过?可现在世道变了,连被打的不敢出丛林的纥人都敢跑来雍州放肆。现在城内的守军数量并不多,而纥人那边据说已经集结起来近百万人的队伍,令人担忧。
天没亮的时候战斗彻底结束,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开始集结,郡兵们的心里却满是激动。这是他们第一次杀敌,如此干脆利落的取胜让他们都有些骄傲。徐庆之需要这些士兵们骄傲起来,所以他才会带着人出城突袭。他担心的正是这些郡兵的心理素质,万一被纥人围了雍州,时间长了之后郡兵们的士气可能会有所下降,在这之前,他必须让士兵们知道纥人其实很弱。
温和的太阳光从东方洒过来,徐庆之让人清点了一下战场上有用的东西随即下令撤军。纥人营地里有许多抢夺来的物资,每个纥族男人身上都挂满了金银甚至铜钱,其中不少东西守城用得上,比如兵器和羽箭,不能随便丢弃。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亮,徐庆之下令不要再去管剩下多少东西没拿了,立刻回城。可是,有些时候往往事与愿违。
这些郡兵们心里都是胜利的喜悦,而纥人身上的财富更是刺激着他们,所以清点的事没能及时结束,而就在这个时候,那边传来一阵阵闷雷般的声音。
“纥人的大队人马!”
站在高处的瞭望手放下千里眼回头急切的大喊,从他的语气中的恐惧就能猜出来敌人的队伍有多庞大。
“回城!”
徐庆之带着亲兵不停的驱赶着落在后面还在贪婪的搜集钱物的郡兵,而身后的闷雷声已经越来越近。
“是野兽!”
瞭望手这次的呼喊已经明显带着惊恐,连声音都在发颤。
徐庆之回头往远处看,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条黑色的浪潮。
“快!”
他大声的嘶吼着,眼神里都是焦急。
郡兵们这会也害怕了,他们发了疯似的往雍州城那边跑,可他们的速度哪里比得上野兽?
……
……
骑着大象的纥族男人不断的呜呜吹响手里的号角,被驱赶着往前冲的各种猛兽潮水一样朝着雍州兵蔓延了过去,速度奇快。其中有野狼,有山豹,有猛虎,还有土狗,甚至还有犀牛和野猪。
这些东西被象群驱赶,一个劲的往前跑。
雍州兵已经让自己奔跑的速度到了极致,可他们刚刚缴获的东西阻碍了他们的步伐。就正如昨夜里,这些东西降低了那些纥族男人逃跑或是拼杀的速度。
“丢掉你们身上的东西!”
徐庆之一边大喊一边跑,他和亲兵队有战马,可大部分士兵都没有。随着那些野兽越来越近,他们的战马也变得躁动起来。
“啊!”
声音从后面传来,跑在最后面的一个雍州兵被一只野狼从后面扑倒,他才翻过身来想站起来就被野狼一口咬住了脖子,血瞬间喷了出来。而被血刺激了的野兽,更加的狂暴起来。
徐庆之等人的战马不受控制的向前急冲,很快就把步兵落在后面。
当徐庆之带着亲兵好不容易控制住战马的时候,后面的一千多名雍州兵已经被兽群吞噬了进去,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将军快走吧!”
他的亲兵拉了他的缰绳催促:“救不回来了!”
徐庆之看着那浪潮一样汹涌的兽群,心里好像堵上了一块大石头般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