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解沉默了好一会儿,问:“世人对什么体会最深刻?”
“体会最深刻?”
慕容永铎喃喃了一遍,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忽然脸色一变:“明白了……”
方解微笑着说道:“你有悟,所以我不敢杀你。”
慕容永铎沉默,然后起身深深一礼。
“去朱雀山吧,我给你一片田,一座屋,一车书。”
慕容永铎再次施礼:“谢谢……”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止步:“大将军,这条路会很痛苦,因为你给别人痛苦的时候,自己也会疼。”
方解笑了笑,没有说话。
慕容永铎走出书房之后,方解把陈孝儒叫进来吩咐安排人送慕容永铎去朱雀山。陈孝儒不解,问为什么不杀此人。方解看了看慕容永铎的背影:“他自己散了一身功力,断了气脉,你的人没有察觉?”
陈孝儒摇了摇头:“没有”
方解道:“他看破了,所以我不敢杀。”
不敢杀
方解是怕,这时间少一个纯粹之人。
……
……
慕容永铎走出书房后,脸色有些迷茫,他一边走一边沉思,然后忽然驻足长叹:“这世界什么才让人最深刻难忘?”
“只有痛苦,人们记住痛苦的时间,比记住其他任何感觉的是时间都要长吧。”
他喃喃自语。
……
……
方解让人重新换了一杯茶,放在骆秋面前。看起来,这位老者也很平静。但是他眸子里若隐若现的恨意,还是出卖了他心里最真实的感情。
是的,他恨方解。
恨不得生吃了方解。
“痛苦?”
方解问。
骆秋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方解的脸,似乎是想将这张脸死死的记在心里。
“或许你在这样想……”
方解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语气平缓的说道:“你在想,我杀了你全家,你就算死了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我,所以你才会这样死死的盯着我,你在告诉你自己,要记住我相貌,以后变成鬼来一口一口吃了我。”
骆秋的手在微微发颤,但他却忍着没有说话。
“这只能说明你已经承认自己败了。”
方解回头看了骆秋一眼:“只有失败的人,才将希望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如果真的能有这样的事发生,我应该每一夜都被咬的遍体鳞伤才对。就算仅仅是这雍州城里,也有数千鬼魂要吞我,若是出了城,有几十万纥人的鬼魂在对我张着嘴呢。”
“既然是要杀我,何必还要说这些?”
骆秋压着声音问。
他曾经是显赫的封疆大吏,是唯一能和罗耀在雍州却相安无事的朝廷官员。所以,没有人可以否定他很聪明的事实。只是在某些时候,低估一个人带来的后果很严重,骆秋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又不算很聪明。
他能和罗耀相处,是因为他知道永远把罗耀放在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上。而他低估了方解,是因为他觉得方解和罗耀相差十万八千里。
“因为我想让你死了心,别想着什么化作厉鬼这种事了。”
“方解,你不会成功的。”
骆秋说。
“成功什么?”
方解问。
“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你这样的人都不可能会成功。自古以来,无论是任何人想要有大成大就,都离不开世家大户的支持。任何一个朝代的更替,开国皇帝身后都站着一大群有实力的世家之人。你根本不懂得这个道理,以为一味的杀戮可以让所有人都怕你……你显得太简单肤浅了,几百上千年的世家,难道是杀几十个人几百个人就能吓住的?”
“你只会获得仇恨,让更多的有实力的人恨你敌对你,最终,你会被那些庞大的势力绞成碎片。”
“谢谢你的忠告。”
方解微笑着说道:“但,我不打算听从。你说的没错,我现在拉的仇恨够多了。各大家族的不欢迎人物排行榜我肯定在首位,到哪儿都会有人戒备我,而不是接纳我。可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被你们这些人接纳,是你们一开始就想错了。”
方解走到骆秋身边,弯下腰压低声音道:“我和一般人最不一样的地方,是我贪却舍得。大部分人贪但舍不得,这是因为我和大部分人不同,我没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住客,而是一个过客。我只想这一辈子的事,所以……我怕什么?”
“你的子嗣你也不顾及?”
骆秋阴寒的问。
方解笑了笑:“总之……你会失望。”
方解直起身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今天见了三个人,前两个都没杀,理由不同。而你却要死了,理由只有一个,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