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一道问。
“不该死的理由有再多也没有什么意义,再多也只能证明他们不该死过。但该死的理由有一次就够了,是个人该死的话那就该死。”
“你真无趣。”
吴一道叹了口气。
铁开点了点头:“我真无趣。”
吴一道看着那些曾经的手下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有些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手里不是掌管着这么多人的生死,或许就没有这么多烦扰。普通百姓,怎么可能面对这样多的头疼事?”
“普通百姓,也没有您现在得到的多。普通百姓,比您羡慕他们羡慕您。”
铁开依然面无表情的回答。
“你果然无趣啊。”
吴一道似乎失去了兴致,摆了摆手道:“你下去吧,不用继续往下查了。”
铁开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吴一道看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感受着热茶顺着喉咙一直流进胃里,那种暖流经过的感觉很舒服,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腹部喃喃了一句:“囫囵吞下去的果然还是有些弊端,如果不是那一把火,真不知道能不能压的住啊。不过……为什么要选方解呢?穆老九,你问我……我又怎么知道答案。”
……
……
南燕皇帝慕容耻的特使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到了黑旗军大营外面,这位看起来已经有六十岁上下的老人眉宇间还残存着一些傲气,即便他面前的是他一生所仅见的雄壮军队,即便这支军队已经攻打到了国都外面,可他还是不愿意失去尊严。
他是燕国的都御使,那位在朝堂上和皇帝大胜辩论的老大人。
也许到了这个时候,慕容耻才明白什么人可用什么人不可用。
“请进吧,我家主公在大帐里。”
陈孝儒做了个请的手势,南燕都御使杜向平随即大步走进黑旗军大营。他特意让自己微微昂着下颌,胸脯也挺了起来。
到了大帐外面,他仔细整理了自己的衣服这才进去。
方解坐在桌案后面正在画着什么,他还是不适应用毛笔,炭笔的线条画出来显然比他用毛笔的时候要流畅的多。看到南燕的使者进来,方解指了指下面的椅子说道:“稍微等一下,我还有一会儿就画完了。”
杜向平微微愕然,心里随即有些怒意蔓延出来。在他看来,方解这样的表现就是傲慢无礼。
所以他不坐,只是站的笔直的看着方解。
方解却哪里在意?
又过了足足二十分钟,方解放下炭笔舒展了一下身体:“已经太久没有去回忆,所以难免会有些差池。不过想来应该也差不了许多,我的记忆力一向都不算太差。”
杜向平没有明白方解在说什么,所以下意识的往桌子上那张很大的纸看了看。初看有些迷茫,可是几分钟之后,他脸色大变。
“这是……”
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指了指那图,脸色有些发白。
“大理城”
方解点了点头:“多年之前曾经到过大理,也不知道记忆中的大理和现在的大理有些什么变化。不过料来也只是细节上的不同,大局还是如此。本来我没兴趣和慕容耻的人聊些是,不过正好在绘制此图,你来了,我倒是想问问画的可还整齐?”
杜向平快步走过去,盯着方解刚刚画好的图,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看着,越看越心惊,手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你……何时到过大理?”
他忍不住问。
“大概……有十五年了。”
方解笑了笑:“怎么,我画的还准确吗?”
“十五年……”
杜向平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过了好一会儿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十五年前,你也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童吧,平常人家这样大的孩子还躲在娘亲的怀里撒娇,就算懂事些的也才开始识文断字,而你却竟然将整个大理城的布局都看了一遍且记的这般清楚……怪不得……怪不得大燕国没有人是你的对手。”
“这图没什么用。”
方解笑了笑道:“只是闲来无事念及所画罢了。”
他重新坐下来问:“说吧,慕容耻让你来说什么?”
杜向平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陛下说……只要国公肯退兵,以后大燕国愿意对大隋称臣,年年进贡,岁岁参拜。大燕国上下,都是大隋的子民。”
“现在不也是吗?”
方解问。
杜向平道:“现在不是,以前也不完全是。”
方解嗯了一声:“回去吧,我在十五年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字,那个时候你已经是御史台都御使了,十五年,你的官职竟是一直没有变化。我本以为,以你的资历早已经是宰相了。慕容耻把你按死在都御使的位子上,是为了恶心那些朝臣,也是怕得罪死了那些朝臣。这次派你来而不是朱持检,也不是南燕军中的武将,是因为慕容耻知道只有你敢赴死。”
方解笑了笑:“从知道南燕使者的名字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来就是想死在我军中的。你想死在这,以激起大理城军民的反抗志气……慕容耻和你想的可真美。”
杜向平颤抖着肩膀,不知道该说什么。准备了那么多慷慨激昂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我敬重忠臣,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
方解将刚刚画好的大理城图卷好递给杜向平:“回去告诉慕容耻,靠死一个老臣激不起民心抗进,只会让人瞧不起。我有个朋友姓慕容,是大商最后一位太子,你问问他,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