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州金氏的突然介入,使得开城的谈判结果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和金氏的父亲见面之后,陆宁觉得,韩地三分也不错,如此三方的力量才更加平衡,大齐更只需要做仲裁者,根本不需要介入他们之间的冲突。
不过朴氏反对极为激烈,倒是王氏,如果说其能接受偏安西南一隅的话,那么,庆州金氏的独立,削弱的是朴氏的力量,对王氏影响不大,反而会平衡朴氏咄咄逼人之态。
和议,一时陷入了僵局。
……
毡帐内,穿着单薄衣裤的陆宁甚至感觉有些热,斜靠在软榻上,看着手中的密报,来自北海卫(海参崴)的紧急密报。
其实,密报是从高丽东海岸的元山发来的。
却是收留耶律罨撒葛的东海女真部落,将耶律罨撒葛押解到了北海卫换取赏金,而且,跟随耶律罨撒葛逃入东海女真部落避难的军民,基本被杀了个精光。
耶律罨撒葛随即被送来开京,由海路到了高丽半岛东海岸的元山,又走陆路。
所谓快马急报就是从元山来的,实际,比押解耶律罨撒葛的大队应该也快不了几天。
手中密报,还揭露了一件秘辛,据耶律罨撒葛身边最亲密的侍卫官交代,当年睡王被近侍所杀,确系耶律罨撒葛的幕僚在背后操控。
看到这里,陆宁摇摇头,其实有没有谁在幕后操控,睡王这作派,被近侍所杀也是早晚的问题,历史上,其不也是残害近侍太过,被忍无可忍的近侍所杀吗?
琢磨着,陆宁道:“去叫萧细君和夷懒来。”
旁侧胡都古忙应了一声。
实则海船所带的御帐自然不会那般考究,只是比寻常帅帐略大一些,陆宁平时歇息在前帐,后帐住着女眷们,但很紧凑了,用布帘隔开,毕竟算是战时,一切从简。
萧皇后和夷懒从后帐走出,陆宁便将密报给二人传看,说道:“耶律罨撒葛已经被擒,所谓辽国,已经是过往云烟,你们可收拾心情,认真做我大齐子民了。”
确实,“辽国”从物理意义上已经灰飞烟灭,苟延残喘的北辽,暂时的法理基础反而来自大齐的册封,耶律齐被册封为北辽王。
而且,北辽已经失去了昔日契丹进取的势头,不管是东部女真各部还是西部草原各部,都不再臣服于他。
陆宁虽然没有一鼓作气扑灭北辽,但属于软刀子削其筋骨,虽然要耗费很多时日,但成本最低。
萧皇后和夷懒传看密报,神色各异。
陆宁也觉得,放下了一件心事,实则,已经在考虑,东征之事。
开城和议,到底两韩并列还是三韩和议对大齐没什么太大影响,让三方势力自己解决。
甚至朴守卿和王昭,已经都接到中原来的谕旨,一个被封北韩王,一个被封南韩王,如果不是庆州金氏突然杀出来要独立,现今双方应该已经在议定边界了。
庆州金氏,陆宁倒是有个想法,令其世代袭东韩公位,如此,名义上比朴氏和王氏地位更低,但本质上,还是独立王国。
韩德让,也被授意往这个思路上引导三方,但最终会怎样,倒也无所谓了。
自己也不是一定要支持庆州金氏自立,实在谈不拢,还按原本两韩并立的剧本走,金氏不服的话,朴氏和王氏讨伐他,也不关自己的事。
现今要务,自然便是东征的准备了。
由北及南征讨东瀛,在其本州岛北部登陆,首先,便是要攻陷秋田城作为落足点,有秋田港在,最起码战败会有退路。
现今来说,日本本州岛最北部的出羽国和陆奥国,和族都有筑城作为据点,有国守备,但生活在这两个地区的虾夷人仍然不在少数,也分为三类,分为三种类型:一是不归顺朝廷的所谓“荒虾夷”;二是归顺朝廷的所谓“熟虾夷”;三是虾夷中最熟化的所谓“俘囚”。
实际上,虾夷的“俘囚”,从两百年前,就被大规模驱离原本居住地,强行“移配”到九州、四国以及本州的中西部区域,交由当地的国司严加看管,并要求国司对这些“俘囚”进行教化、监督。
很讽刺的是,也正是这些桀骜不驯的俘囚经常暴动,社会动乱越演越烈,使得日本公家不得不渐渐倚重地方豪强,原来学习大唐的律令制渐渐名存实亡,逐渐向一种特殊的地方领主制度发展。
大小庄园主出现,为了确保自己对土地的占有,所以给所占土地加上自己的名字,称为“XX名”,这就是“名田”,它的所有者称为“名主”。
拥有土地较少的地主富农,为小名主,较多土地的,为大名主。
这就是“大名”的由来了。
在出羽国和陆奥国,也有从南部地区迁徙来垦荒的和族,自然而然的也形成了大名、小名、作人、名子等阶层。
“作人”类似于雇农,“名子”顾名思义,其实和农奴没什么区别。
不过在出羽国和陆奥国,和族人活动的范围仍然有限,主要便是依附在秋田城、多贺城、胆泽城等和人据点附近。
在东瀛本州北部登陆,便是驱动荒虾夷,解放熟虾夷及虾夷俘囚为助力,先将和族在北部的这些据点攻陷。
很多据点,哪怕遇到紧急情况组织起大名庄园的武士及武装农民,加之城守士兵,也不过几百之数,逐个击破根本不在话下。
毕竟,他们平时的职责就是驱逐或剿灭作乱的虾夷,这些作乱虾夷,往往三五人一伙,甚至能有几十个虾夷组织起来,都算很强的力量了。
只有作为出羽国守备府的庄内城和陆奥国守备府的多贺城力量可能稍强,但也极为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