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人钱财是必须的,与人消灾看心情。
“人品”这个东西其实非常的虚无缥缈,有即是无,无即是有,秦堪的人品介乎二者之间,而且转换频繁,有时候连他自己也搞不清人品在还是不在。
宁王与秦堪不熟,不熟难免上当,刚嘲笑完朱厚照的单纯,转过身便被某个人品陷入低谷的家伙摆了一道,其实也很符合佛家的因果之说。
秦堪敢向老天爷发毒誓,真不是故意放宁王的鸽子,委实是忘记了,毕竟秦千户很忙的。
愤怒的宁王在驿馆内摔杯子砸碟子,大骂肉包子打狗之时,秦堪正在忙着宫中调配锦衣卫。
弘治帝已罢朝半个月了,诸大臣忧心皇帝身体的同时,更忧心国事政务荒废,文华殿内各京师大臣疏奏,各地方官府的奏本,以及来自大明四面八方的戍边总督,巡抚,总兵官等人的军报已在三位大学士的案头堆积如山。
土司造反,流民暴动,涝旱蝗雪灾,黄河决口要修堤,边军打仗要银子,各式各样的要求已令三位大学士焦头烂额,最为难的却是司礼监,因为司礼监代皇帝掌奏本批红权,这“批红”二字却不能乱批,平日皇帝能理政时,无论大小事情,萧敬陈宽王岳等人都是先向皇帝一件一件地陈述,然后等候皇帝的旨意,秉笔太监再在奏本上批复同意还是驳回,弘治一朝时太监的权力并没有明朝中后期那么大,有一个英明且勤政的皇帝,下面的太监是不敢随便做主的。
如今皇帝病倒,大学士将批过蓝的奏本送进司礼监,可难坏了萧敬陈宽等人,一堆奏本翻过来覆过去的琢磨,也不知哪本该批同意,哪本该驳回。
朝廷的政务已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数日后,弘治帝病情仍不见起色,几名科道御史联名上疏内阁,请求太子殿下坐殿听政监国,内阁三学士商议许久,都觉得此议可行,无论太子多么年幼单纯,该面对的时候必须得面对,大明天下已不止是一人之天下,大明朝堂迫切需要一根主心骨。
而当三位大学士一齐向朱厚照请求坐殿监国时,却被朱厚照坚决拒绝了。
监国等于新君的实习期,但太子只想当太子,不想当皇帝,皇帝永远是父皇的。
刘健三人苦劝不得,只好怏怏作罢。在春坊里,三位大学士是朱厚照的老师,他们可以训斥,可以责骂,但在大明朝堂上,朱厚照是君,他们是臣,他们无法以老师的身份强迫太子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这不是为臣之道。
日子过得很快,朝堂大臣们的目光纷纷注视着大明皇宫的时候,弘治十八年四月底子时,弘治帝朱祐樘夜起吐血不止,随即昏迷。
太医们使尽解数,却也只能保住皇帝气息尚存。
朱厚照跪在弘治帝面前泣不成声,太医院的太医们已被他骂了无数次“无能”“废物”,不论骂多少遍,弘治帝仍旧没能醒来。
“药医不死病”,这是秦堪曾经劝慰朱厚照的一句话,然而以朱厚照的年龄,怎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还是个孩子,孩子的世界是完美无暇的,父皇永远不死,太子永远躲在父皇的羽翼下快乐无忧地生活,这是朱厚照一直期待的生活,他一直觉得这种生活可以延续到他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现实终究是公平的,它狠狠地扇了这个孩子一耳光,告诉他现实是多么的残酷,朱厚照生平第一次被现实打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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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弘治帝的昏迷,朝堂愈发混乱,而宫中的戒备也愈发森严。
朱厚照越来越憔悴了,神情枯槁落魄,像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每天呆呆地坐在乾清宫弘治帝的榻前,出神地注视着这位宠爱他包容他的父皇,脸上的泪痕没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