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浑想了一下,说道,“某的主力都在这里,莘公的人马都在潼关和崤山一带,独孤盛的禁卫军都在皇城和宫城,而裴弘策所领的乌合之众毋须考虑,如果让他们守城,城池丢得更快,所以以观公的谨慎,裴弘策的军队不会进城,有资格进城卫戍的只有李公挺、费曜和周仲三支军队,但李公挺要分兵戍守大河和邙山,又要给偃师以支援,在兵力的分配上捉襟见肘,而周仲是江左人,唯樊子盖马首是瞻,观公不信任他,又怎么可能委以重任?因此某断定,承担坚守东都重任者,必是费曜。这从费曜匆忙撤离伊阙战场返回东都,而周仲却被观公指派镇戍洛口便能看得出来。如果最后坚守东都的确实只有费曜一支军队,而越公部署于城里的内应又能发挥作用,那么拿下东都外郭易如反掌,只是如此一来观公就不得不把有限的军队全部集中于皇城和宫城,再加上城外李公挺的倾力支援,越公再想一鼓作气拿下皇城和宫城就难了。而战局一旦陷入僵持,各路平叛大军陆续进入东都战场,越公也就不得不由攻转守,形势对他就十分不利了。”
李珉微笑点头,“既然公对拿下东都外郭信心十足,那就足够了。”
“白发的目标就是东都外郭?”李浑微微皱眉,“若想让越公在东都战场上坚持更长时间,仅仅拿下外郭远远不够。”
“对,关键就在这里。”李珉笑道,“如果公都没有攻陷整个东都的信心,越公又哪来的信心?既然公都认为仅靠攻陷东都外郭根本无法逆转战局,越公又为何身陷死地?”
李浑神情骤凝,脑际灵光一闪,立时顿悟,“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越公志不在东都。”李珉叹道,“如果我们都被东都的风云所吸引,甚至迷失其中,那就必然中了越公的调虎离山计,最后都成了越公的诱饵,被越公所算计,辛辛苦苦为越公做了嫁衣裳。”
李浑陷入沉思之中,反复推演,最终不得不佩服杨玄感的谋略。此人虽然没有带过兵,也没有经历过血腥战场的锤炼,但少时就随父征战,再加上天赋好,在谋略上的确有过人之处,然而大家看到的都是杨玄感在政事上的成绩,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没有带过兵打过仗的人,亦能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也正是因为大家都低估了杨玄感的能力,都忽略了杨玄感在军事上的天赋,再加上杨玄感一直在故布迷阵,结果大家就必然中计,就必然一头栽进陷阱里,本来这个陷阱是用来埋葬杨玄感的,最后却自掘坟墓了。
李浑在佩服杨玄感谋略的同时,亦很佩服李风云的智慧。虽然占据关陇的确是杨玄感最好的选择,很多人都会想到,但这场兵变能否成功,最关键的却是西京的态度。西京没有与杨玄感结盟,但也没有与杨玄感反目成仇,始终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只要形势的发展对杨玄感越来越有利,西京的最后选择可想而知,而杨玄感故意示敌以弱丨在自己的真实目标外布下了重重迷雾,让西京有十足的信心攫取这场兵变的成果。如此局面下,大家都存了观望之心,都想利用兵变攫利,都想吃于榨尽杨玄感,于是也就都选择性地忽略了杨玄感还是有机会据关陇而称霸的可能,结果大家都迷失在了杨玄感布下的迷雾中,到目前为止也只有白发李风云看破了迷雾,发现了真相。
“如你所言,对于越公来说,拿下东都外郭足够了。”李浑抚须而叹,“足以把西京大军吸引到东都战场上,足以调虎离山,足以⊥越公畅通无阻地进入西京,占据关陇。”说到这里他突然问道,“白发何时做出这一推演?哪些人知道这一推演?齐王是否知道?”
李珉心知肚明。李浑担心齐王身边的人泄露机密,如此机密假如泄露了,西京提前做好准备,那对杨玄感和齐王,还有李风云来说,都是噩耗了。
“除了他之外,就只有你我两人。”李珉说道,“蒲山公(李密)亦是一无所知,不过据他的推测,蒲山公既然把攻打东都做为下下之策献于越公,那么当越公进入东都战场后,蒲山公必然想方设法说服越公西进关中,也就是说,殊途同归,最后越公和蒲山公的策略还是一致,为此我们必须小心防备蒲山公,以免被其算计。”
李浑冷笑,对李密不屑一顾,“既然白发的目标是东都外郭,那某就助其一臂之力,先砍了樊子盖的股肱,让其痛不欲生,让东都乱上加乱。”
“善”李珉抚须而笑,对李浑的“默契”大为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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