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子盖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指着杨恭仁的鼻子破口大骂,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这样无耻的,东都陷入今日困局与你有直接关系,正是因为你复出后迫不及待抢夺军权,才导致军政两界的矛盾骤然激化,然后主持卫府日常工作的右候卫将军郑元寿才虚晃一枪“仓惶逃离”了,结果当东都需要军方出面支撑大局时,却发现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孤立无援了。樊子盖有理由怀疑杨恭仁有蓄意置东都于死地之企图,甚至怀疑他就是这场风暴的幕后推手之一,否则关键时刻应该轮到他挺身而出舍身赴死了,为何又临阵退缩?
“请大王决策?”樊子盖豁出去了,直接逼宫。杨恭仁可以拿越王杨侗做“挡箭牌”,但越王杨侗又能拿谁做“挡箭牌”?
越王杨侗算是看明白了,有好处的时候大家都往怀里抢,没好处的时候大家都往外面推,现在需要人出来主持大局承担责任了,结果一个个都做了缩头乌龟,根本就不要廉耻。既然如此,那我这个大王就来决策吧,至于我的决策对不对,你们听不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未雨绸缪还是需要的。”越王杨侗鼓足勇气说话了,“不论消息真假,先加强东线防御,确保东都安全。”
樊子盖总算松了口气,有了越王杨侗这句话,杨恭仁、崔赜和元文都于情于理都不好做得太过分,否则就是打越王的脸了。
然而,就在此刻,治书侍御史韦云起突然说话了,“大王,现在东都安全吗?”
越王的脸顿时就红了。想想都羞愧,堂堂一个武牙郎将韩世谔,不但把京师的南大门丢了,还全军覆没,至今都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至于右骁卫将军李浑,更是不堪,手握近万精锐,竟然被一群叛贼围在显仁宫里,堵在洛水南岸,不要说剿杀叛贼了,就连夺回伊阙口都遥遥无期。正如韦云起所说,现在的东都已经不安全,如果杨玄感真的谋反,并正向东都杀来,东都便陷入了腹背受敌之困境,所以当务之急是以最快速度击败贼帅韩相国,夺回伊阙口,确保东都不会陷入两线作战之窘境,确保东都可以集中力量对付可能谋反的杨玄感。
“爱卿可有应对之策?”越王问道。
“大王,马上集中力量,夺回伊阙口。”韦云起当即献策,集中右骁卫将军李浑、武贲郎将费曜、武贲郎将周仲、河南赞务裴弘策、河南令达奚善意等五支军队,约三万五千余将士,同时向伊阙发动攻击,如此则东都卫戍军占据了绝对优势,完全可以一战而定,一战击败叛军,顺利收复伊阙口,然后再把这五支大军迅速调到京师东线,若杨玄感当真谋反,并向东都发动攻击,则必遭卫戍军迎头痛击,绝无可能渡河南下。
越王心喜,连连点头。韦云起所献计策的关键是把东都城内城外的军队,还有京畿地方军全部集中到一起使用,用一个拳头对敌,各个击破,但问题就出在这里,东都指挥不了右骁卫将军李浑,而武贲郎将费曜是越王坚守东都的“救命稻草”,武贲郎将周仲则是樊子盖掌控东都局势的后盾,至于河南赞务裴弘策,河南令达奚善意,那都是地方行政长官,所率军队也是地方乡团宗团,首要维护的是地方利益,怎么可能任由东都宰割?怎么可能冲在东都卫戍军的前面充当“炮灰”?
越王抬头望向樊子盖,满怀希望地问道,“爱卿以为如何?”
樊子盖面如寒霜,一言不发。韦云起太阴了,所献计策的目的太明显了,就是要利用伊阙战场上的叛军消耗东都卫戍军,不但消耗卫戍军的兵力和士气,还消耗宝贵的时间,一旦伊阙战场上打得难分难解,死伤惨重,那么只待杨玄感杀进来,东都就危险了,防守力量太弱了,不得不向西京求援,如此西京的军队就可以名正言顺大摇大摆地进入东都战场,不费吹灰之力就掌控了东都局势。
越王从樊子盖的脸上看到了难以抑制的愤怒,心中的喜悦顿时消散,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杨恭仁、崔赜和元文都
这三位神情各异,杨恭仁是凝神沉思,崔赜是面无表情,而元文都则目露嘲讽之色,三人都不说话,最后还是元文都看到越王很无助,心一软就说了句话,“此计甚好,大王可即刻下令。”
樊子盖虽然大汗淋漓,但听到元文都这句话,心里顿时寒意层生,忍不住就打了个冷战,随即紧紧闭上了眼睛,以免被人发现自己心中的恐惧。如果这一战在某些人的操纵下打败了,那谁将为此付出惨重代价?不祥之感霎那间充斥了樊子盖的身心,他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向杨恭仁妥协,把周仲的军队调去京师东线,最起码还能进退自如,如今却被动了,虎狼环伺,一旦被人暗算,不堪设想。
越王有些诧异,没想到元文都竟鼎力支持,而杨恭仁和崔赜也没有反对,但看到樊子盖的脸色愈发难看,甚至连眼睛都痛苦的闭上了,他忽然便有了不详之念,难道这里有名堂?越王想了片刻,还是下了决心,伊阙必须夺回来,叛贼必须剿杀,否则就算杨玄感没有叛乱,东都危机没有扩大化,此事也很难长久瞒下去,一旦被人密告了圣主和中枢,东都如何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