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申时之后,风向突变,大火迅速向渑池方向烧来。
联盟军队早有准备,果断后撤到渑池城下。几乎在同一时间,斥候急报,小新安城一线的战局再度发生变化,之前掉入西京大军陷阱里的杨玄感的突击军队,在西京大军的四面围杀下已经支撑不住,正被迅速歼灭,而最直接的证据就是战场上惊天动地的鼓号声越来越小,越来越零散。与此同时,杨玄感和他的主力大军依旧受阻于小新安城下,而火速返回支援的杨积善部还在谷水南岸狂奔,种种迹象都证明,西京大军已经给了杨玄感沉重一击,东西夹击之策已难以持续,接下来卫文升极有可能行险一搏,沿着被大火焚毁的大道,冒着葬身火海的危险,向渑池杀来。
西京大军连续作战,已是强弩之末,但生死关头,狗急了还跳墙,何况一群如狼似虎的彪悍卫士?此刻李风云对杨玄感已失望透顶,对自己这趟东都之行亦是不抱希望,接下来联盟撤离东都危机四伏,他要把全部力量放在北上大计上,所以他现在没有丝毫战意,只想尽快撤离。
李风云命令诸军将,敌人放火,我们也放火,把渑池周边的山林全部点燃,把渑池城包围在大火中间,既可断绝西京大军的逃亡之路,亦可阻绝西京大军与渑池守军的会合,而西京大军粮草尽绝,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即便它绝地反击,给了杨玄感一记闷棍,但想逃出天生,还是难如登天。
袁安不得不问,渑池城外一旦被大火覆盖,联盟将士也就无立足之地了,军队往哪撤?难道要撤回谷水南岸?
“当然,当然要撤回谷水南岸。”李风云毫不犹豫地说道,“告诉兄弟们,我们不但要撤回谷水南岸,还要连夜赶赴千秋亭,以最快速度撤回东都。”
袁安又惊又喜,“我们要撤离东都战场?”
“这场决战已经结束,我们已尽力帮助了杨玄感,我们遵守了约定,兑现了承诺。”李风云冷笑道,“为防患于未然,我们必须乘着杨玄感焦头烂额,无力他顾之际,火速返回东都。”
袁安当即从这句话里闻到了一股危险味道,神情顿时凝重,“杨玄感要背信弃义?要对我们下手?”旋即他想到什么,马上问道,“杨积善率军而来,便是另有图谋?”
李风云无意解释,说实话他觉得很丢脸,自己太幼稚,异想天开,一厢情愿,连带着把联盟将士也带到了悬崖边上,如果不是战局突变,如果不是卫文升绝地反击,关键时刻给了杨玄感沉重一击,让杨玄感手忙脚乱,自己这次还真的很麻烦,搞得不好就会与杨玄感发生直接冲突,虽然自己有把握安然无恙地撤离东都,但时间上必然有所延误,而这个延误后果难料,一旦被周法尚的水师堵截了,不得不拼死杀出去,那付出的代价就大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风云鄙夷地撇撇嘴,嗤笑道,“某宁愿相信一条狗,也不会相信杨玄感。这段时间某为了达到目的,不得不委曲求全,忍气吞声,但杨玄感太无耻了,决战尚未结束,他就敢撕破脸,拿杨积善来威胁某,岂有此理”
看到李风云怨气满腹,袁安估计杨玄感是露出了狞狰嘴脸,如此一来形势就危急了,侥幸联盟始终没有与西京大军展开激烈厮杀,实力保存完好,反观杨玄感就不行了,连日激战,精疲力尽伤痕累累,损失很大,虽然在兵力上还占据一定优势,但在体力没有恢复之前,杨玄感肯定不敢与李风云撕破脸,这便给联盟及时撤离赢得了足够时间。
“明公,既然如此,那就命令各军,天黑之前,全部撤过谷水。”袁安果断说道,“吃饱喝足,稍事休息后,连夜赶赴千秋亭。”
李风云点点头,嘱咐道,“谷水南岸的小路崎岖难行,夜间行军不但要注意安全,还要保持安静。我们要悄悄抵达千秋亭,悄悄渡河,悄悄包抄到杨玄感的背后,给杨玄感以致命威胁,如果他不把函谷关的大门打开,惹恼了某,就不要怪某翻脸不认人了。”
袁安吃惊地望着李风云,他没想到双方之间的矛盾竟如此激烈,形势竟如此严峻。
李风云冷笑道,“杨玄感狂妄自大,不但举兵谋反,还阴谋篡国,如此人物,会把我们放在眼里?会给我们一席之地?”
袁安一想也是,杨玄感是何等人物?当朝屈指可数、炙手可热的大权贵,而他们不过是一群土贼,双方之间的悬殊太大了,但李风云非常强势,屡屡让杨玄感吃瘪,杨玄感岂能忍受?当然要找个机会于掉李风云。
“明公放心,某这就去传令。”袁安躬身领命,匆忙而去。
下午申时过后,杨玄感已经彻底听不到远处战场上传来的鼓号声,他预感到杨玄挺可能全军覆没了,他的愤怒无以复加,他只能以疯狂的厮杀来发泄自己的怒火,而他麾下的军将们却倍感沮丧,情绪低沉。本来胜券在握,距离胜利仅有一步之遥的大好局面,突然逆转了,竟被困在笼中的猛兽反咬了一口,咬得鲜血淋漓,痛彻入骨。杨玄挺和五六千将士全军覆没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怎会发生?又是如何发生的?
杨玄感在指挥上犯下了致命错误,他不该把杨积善和一万余大军调到渑池方向,这是战局逆转的开始,不但葬送了杨玄挺和五六千将士,也葬送了大好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