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上午,落马城。
契丹人在战局突变之后,经过仔细探查,确信奚族大军全线后撤,而奚族大军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后撤,原因无非两个,要么内部爆发叛乱,要么外部遭遇强敌入侵,但无论哪一种原因,对契丹人来说都是一个痛下杀手的好机会,不容错过。
契丹联盟最高统帅大贺咄罗果断下令,八部主力即刻西进,衔尾追杀,直扑松山,竭尽全力痛宰奚人,让入侵者付出应有的代价。
九月二十,夜,燕北,怀荒。
齐王率军撤回怀荒,同行者有出使中土的突厥人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和俟利发史蜀胡悉。
齐王与诸将忧心忡忡,情绪都不高,此刻他们深陷危机之中,不经圣主和中枢同意擅自出塞剿贼罪责重大,即便没有导致严重后果也难逃重惩,而化解这一危机的最好办法就是二李收复安州,所以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安州传来消息,期盼李风云和李子雄创造奇迹。只要二李成功,局势风云突变,他们不但转危为安,还能建下大功,反之,那就只能各显神通、各凭天命,祈求祖宗保佑了。
阿史那思摩和史蜀胡悉担心塞外局势失控,忧心如焚,匆匆辞别齐王,要连夜进关,日夜兼程赶赴临朔宫觐见圣主。
正好武贲郎将赵十住的调令早在两天前就已送至怀荒,而赵十住也急于返回幽州,毕竟二李正在攻打安州,形势瞬息万变,而他若能早一日返回幽州,或许就能给二李以有力帮助,于是连夜辞别齐王。
齐王顺水推舟,请赵十住顺路护送两位突厥使者到临朔宫觐见圣主。
九月二十,夜,奚王府。
阿会长盛和冯鸿密切关注鬼方,各种消息雪片一般飞来,其中有三个消息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第一个消息是,北上打探敌情的斥候军在鬼方和松山方向都遭到了敌人的阻截,而阻截他们的敌骑看似齐整,甚至都穿着中土戎装拿着中土重兵,但稍一接触就原形毕露,都是如假包换马贼。
这里有诸多疑问,马贼为何要装扮成中土军队?突厥人为何要藏头露尾?鬼方战场目前到底是个什么状况?阿会长盛和冯鸿仔细分析和推衍,认定突厥人的目的应该还是逼迫奚族立即从托纥臣水撤军,而不是背信弃义蓄意吞并奚族,否则以碛东南牙旗的强大实力,完全可以蜂拥而入,摧枯拉朽,没必要这样遮遮掩掩、神神秘秘。
第二个消息是,索头水东岸一线的关卡驿站以及一些河谷村落、山野部落频繁遭到攻击和洗劫,看上去似乎有一支敌军沿着索头水东岸正在南下,距离奚王府越来越近,但这个消息是由众多零碎、来源复杂且可信度不高的讯息拼凑而成,到底是真是假还有待查证。
不过此时此刻突厥人的确有可能派出一支军队南下,虽然其目的未必就是攻打奚王府,但最起码是一支打探军情的斥候军,如果人数再多一点,还能起到牵制奚王府、混乱奚族后方的作用。当然,如果奚王府主力尽出,方城空虚,这支军队也可以乘势攻城,釜底抽薪,给奚族沉重一击。
总之突厥人狡诈,陷阱无处不在,考虑到现实状况,奚王府还是固守方城为上上之策,以不变应万变,即便鬼方失陷,松山要隘失守,索头水两岸陷入突厥人之手,奚族岌岌可危,但只要奚王府还在,方城还在,那么只待奚王阿会正和奚族五部大军历经千辛万苦,由马盂山东麓绕道三会城艰难返回,奚族依旧还有绝地反击、转败为胜之机会。反之,若方城失守,奚王府被毁,整个马盂山西麓及索头水两岸大片土地尽数沦陷,则大事去矣,即便阿会正带着奚族五部大军撤回来,也只能困守以三会城为中心的西南一隅,奚族败亡不过是时间问题。
还有一个消息来自西南重镇白檀城。白檀守将禀报,最近一段时间坝上高原的马贼非常活跃,在大要水、濡水两岸频繁现身,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已经严重危及到了这一地区的稳定,对这一地区的镇戍安全也形成了威胁。
分析其原因,应该与古北口边市回易火爆有直接关系。因为燕北局势紧张,怀荒边市贸易断绝,南北商贾立即转道古北口,这其中尤以东胡诸种的商贾最多,买卖成交后立即北上返程,而大要水和濡水是他们的必经之路。坝上高原的马贼们面对如此丰厚财物,当然垂涎三尺,不惜代价也要杀人越货。若奚族没有攻打契丹,奚王府有足够兵力,必定沿途保护,但如今鬼方遭到突厥人的攻击,奚王府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保护商贾?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了。再说鬼方被围,北上通道断绝,这些商贾即便逃过了马贼的围杀,最后也只能滞留方城,而这又给奚王府带来了不可预测的风险,所以阿会长盛和冯鸿权衡利弊后,决定不予理睬,要求白檀加大对古北口的防护,确保边镇安全。
九月二十一,黎明之前,濡水北岸,摸斗岭。
李子雄所率的联盟选锋军,与提前赶来接应的坝上高原马贼联军,顺利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