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仔细分析和推演,认真权衡得失,不难看到隐藏在互利互惠背后的难以解决的一些弊端,而这些弊端随着形势的发展,极有可能演变成严重威胁到政局稳定和国祚兴衰的危机。
这个计策最巧妙的地方,就是深合圣意,正好挠到了圣主的痒处,正好符合圣主的利益。
圣主现在正在积极谋划第三次东征,而第三次东征的意义非常重大,第三次东征的胜利可以帮助圣主和改革派迅速逆转本政治集团因政治军事上的连续挫败而带来的不利影响,反之,若第三次东征再度失利,对圣主和改革派来说就是不可承受之重的空前打击。那么如何确保第三次东征的胜利?首先就要遏制和打击突厥人,不给突厥人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机会。如果突厥人在第三次东征的关键时刻大兵压境,甚至发动南北大战,中土陷入两线作战之窘境,圣主和中枢腹背受敌,其结果可想而知。
收复安州就能混乱东北局势,而东北三族做为突厥人的有力别部,东北之地做为南北对峙中的有力左翼,一旦陷入混乱,必将严重威胁到大漠牙帐的整体利益,突厥人必定耗费精力稳定东北,而中土则可利用这个机会牢牢牵制突厥人,这等于为圣主做出第三次东征的决策创造了最好条件,并且是确保了第三次东征的胜利。
如此利好,圣主岂肯错过?至于隐藏在这个计策背后的一些弊端,以及由这些弊端所演化出来的可能存在的危机,必然被圣主选择性地忽略,在他而言未来的危机尚不可见,而眼前的危机亟需解决,事有轻重缓急,岂可因噎废食?眼下危机解决了,大局在握,未来危机也就在他的指掌之间,凭借绝对实力,随时都可以将一切可能存在的危机消灭在萌芽之中。
所以圣主在接到齐王的奏报后,马上诏令段达,密切关注安州,一旦安州形势对中土有利,就用尽一切手段,暗中支援李子雄和白发贼,而原则是,即便不能帮助他们拿下安州,也要帮助他们混乱东北,总之一句话,竭尽所能利用李子雄和白发贼的力量,在更大范围内牵制和削弱突厥人。
圣主根本不关心段达的“颜面”,他只关心中土的利益,为此他还要求段达,在突厥使者阿史那思摩和史蜀胡悉抵达蓟城后,想方设法拖住他们,尽可能延缓他们赶赴行宫觐见的时间,因为这两个人刚刚从闪电原而来,对李子雄和白发贼的目的一清二楚,由此不难估猜到他们来中土就是试探中土的底线,而李子雄和白发贼在安州战场上取得的战果越多,形势对中土越有利,中土的底线就越高,就可以给突厥人以更大的威慑。
圣主很乐观,而段达却不以为然,对李子雄和白发贼的军队不抱信心。谁知他这边刚刚接到圣主诏令,古北口那边的郭绚就十万火急禀报,奚族的蟠龙堡出事了,似乎遭到猛烈攻击,详情待稍后探明再报。
段达想到了李子雄和白发贼,但扳着手指头算算时间,他又否定了。
很快他又接到了郭绚的第二份急报,蟠龙堡失陷了,蟠龙堡上竖起了中土大纛,城墙上遍插中土战旗,看上去似乎是个针对中土的阴谋,详细待探明再报。
段达吃惊了,预感这不是阴谋,而是奇迹,李子雄和白发贼可能创造了奇迹,于是段达突然就从不相信变成了期待。
凌晨郭绚再来急报,昨日子夜蟠龙堡派来信使,说攻占蟠龙堡的是李子雄、韩世谔和杨恭道,另外奚族西南重镇白檀亦被周仲和来渊攻克,而白发贼则带着主力大军攻陷了奚族北方重镇鬼方,同时还攻占了松山要隘,断绝了远征契丹的奚族主力大军的退路。如果这一说法是可信的,那么李子雄和白发贼就在安州战场上占据了较大优势,接下来他们只要抢在奚族主力大军撤回之前,攻陷奚王府所在的方城,则大局已定,胜券在握,安州基本可以收复,当然,前提是,他们必须得到长城内的粮草武器的支援,否则就算击败了奚族,拿下了安州,他们也抵挡不住突厥人的攻击。
郭绚为此请示段达,针对这一突发变故,留守府是何态度?有何对策?事关重大,战机稍纵即逝,郭绚恳请段达,务必在最短时间内给予答复,以便让古北口能够及时而正确地做出有利于中土的应对。
段达又惊又喜,稍作思考后,立即做出答复,你必须亲自见到李子雄,代表留守府与李子雄达成相关约定,并让李子雄做出承诺,然后古北口就竭尽所能支援李子雄,帮助他以最快速度拿下奚王府、击败奚族主力大军,力争在最短时间内收复安州。当然,前提是,这一切都要暗中进行,官方不能出面,不能让突厥人抓到把柄,未来一段时间内中土还需要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南北关系。
段达又急奏圣主,李子雄和白发贼已经在安州战场上取得了较大优势,留守府已命令古北口倾尽全力给予支援,自己也将在近期亲自赶赴古北口,但现在严重威胁到收复安州之计的是突厥人,是碛东南牙旗的突厥军队,所以留守府提出建议,是否考虑在燕北方向做出一些牵制性举措,以确保李子雄和白发贼能够成功收复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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