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疆六斤蜚心知肚明,微微一笑。
吕明星不但求战心切,捞战功的心情更急切,这前脚才刚刚踏上武列水东岸,后脚就要渡河北上了,根本不为对岸友军考虑一下,太霸道了。而对岸友军昨天黄昏前就攻占了西岸津口,已经休整一夜,体力早已恢复,理所当然是北上支援茅沟川的最好力量,虽说韩世谔为了自身利益要保存实力,豹骑军也未必愿意为李风云冲锋陷阵,无意到茅沟川战场上抢功劳,但韩世谔的声望摆在那里,吕明星和郭明做为李风云的亲信,虎贲和骠骑做为李风云的亲卫军,于情于理都要给韩世谔一个面子,双方要商量着办,而不是骄横跋扈、自以为是、各自为战,把矛盾公开化,甚至蓄意激化矛盾。
然而这话不能说,井疆六斤蜚是李风云的兄弟,但与吕明星、郭明等联盟将领没什么太深交情,所以井疆六斤蜚迟疑了片刻,委婉说道,“天亮前我们接到明公命令。明公要求我们立即把阿会长盛和冯鸿押送茅沟川,于是新义公(韩世谔)就把任务交给了辱纥王部,由孟坝和沃野带着三千余骑押着俘虏急赴茅沟川而去。”
吕明星脸色微滞,眼里掠过一丝阴戾。井疆六斤蜚的言辞很含蓄,但意思很直白,西岸那边韩世谔说了算,如果韩世谔要率军支援茅沟川,虎贲和骠骑就只能坚守武列水,除非吕明星和郭明置韩世谔于不顾,公开与韩世谔撕破脸,但那个后果太严重,以今日吕明星和郭明的身份地位,还不至于愚蠢到这种不可救药的地步。
郭明看到井疆六斤蜚“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吕明星的“咄咄逼人”,有些意外,毕竟井疆六斤蜚是李风云的兄弟,是自家人,胳膊肘应该往里拐,应该支持虎贲和骠骑急赴茅沟川,但旋即想到李风云特意把最精锐的虎贲和骠骑“翻山越岭”送到敌后,其意图一目了然,就是为了确保包抄到位完成合围,确保一战击败阿会正和奚族主力,确保此仗胜利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换句话说,茅沟川战场上没有虎贲和骠骑,联盟其他军队同样能够围歼奚军,但武列水战场上没有虎贲和骠骑,李风云就不放心了,担心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数破坏了他的全盘计划。
“既然辱纥王部已经北上支援,紧张形势已有所缓解,虎贲和骠骑当利用这个宝贵时间喘口气。”郭明看了吕明星一眼,语含双关地说道,“我们的任务是断绝奚虏的退路,武列水就是我们的战场,而这正是数日来我们在鹦鹉川小心藏匿、风餐露宿的原因所在。”
吕明星豁然省悟。所谓变数有来自外部的,也有来自内部的,内部辱纥王部是一个变数,而韩世谔同样是一个变数。以李子雄为首的权贵拿到收复安州的功劳后,野心肯定膨胀,肯定要攫取更大利益,而若想攫取更大利益就必须掌控更大权力,所以韩世谔积极渡河参战的目的很复杂,不可能仅仅就是为了与李风云联手击败奚军。
“这些日子虎贲和骠骑的确很辛苦。”井疆六斤蜚不动声色地笑道,“好在新义公渡河及时,昨天各军在他的指挥下也默契配合,全力进攻,终于在黄昏前拿下了津口,有力吸引和牵制了东岸敌军,否则你们的夜袭岂能如此顺利?”
这句话井疆六斤蜚说得很直白,茅沟川那边还在激战,战局还存在变数,而变数就在武列水这边,吕明星和郭明必须摆正心态,必须顾全大局,必须与韩世谔携手合作,千万不要气用事生出祸端。
吕明星的脸色顿时难看。这句话很刺耳,听在吕明星的耳中就是“打脸”。辛苦好几天打了一场漂亮的仗,结果还是占了人家的便宜,这对心高气傲的吕明星来说无法接受。
郭明倒是接受,事实也的确如此,没有西岸友军的配合,虎贲和骠骑不可能轻而易举击败敌军,全歼对手。
“的确要感谢新义公的帮助。”郭明笑道,“某即刻渡河,代表虎贲和骠骑向新义公表达感激之情。”
井疆六斤蜚微笑颔首,目露赞善之色。郭明谦恭而变通,马上就做出了正确决定,主动去拜见韩世谔,给足面子,而韩世谔就算眼高于顶,目空一切,也不会公然羞辱虎贲和骠骑,公开挑衅李风云的权威,如此双方就能在武列水两岸携手对敌,在西边可以堵截阿会正和奚族主力大军突围,在东边可以阻截来自三会城的奚族援军,继而给李风云在茅沟川战场全歼奚军创造一个良好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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