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蒋孔明也是深深赞同。战争时期,一切行为,都要为战争服务。什么国法、律法,都比不上前线统兵大将的一个命令。
这就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既然决定了要这样做,那么他们首先要做的,并非询问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而是安其之心。
章杰迟疑了一下,他飘萍多年,见多识广,自然知道面前二人所图何事,本以为他们一上来就会询问正事,而自己早有准备,想要借此博得他们的欢心,最终托庇于他们羽翼之下。
只是没想到,他们首先问起的,竟是自己的私事。此时对于自己来说,那是性命攸关,但是在这二位的眼中,只怕就是一件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了。就连自己的这条性命,在他们这二位统兵大将的眼中怕也是贱如草芥,不值一提。
他们这番做为,若不是真心想为自己开脱,就是存下了敷衍了事之心,这个秋后算帐,卸磨杀驴的事情他见过的也不少了。
见他始终不说话,蒋孔明突然轻轻的哼了一声,道:“你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无需再顾忌那么多了,我家主公既然问了你,天塌下来,也自有人会去担当。何况……你记住,这已是你唯一的活路了。”
章杰的心一阵哆嗦,他立即相通了这个道理,许海风已经是他唯一的依靠,自己的生死也只是在他的一念之间。
“小人不敢隐瞒,十八年前,小人行脚起家,累积多年,家境颇为富庶。只是一次出门办货之时,无意中发现一事,不想就此惹来滔天大祸。”
“什么事?”
章杰一咬牙,道:“走私……军队走私。西北王路家借助军队的名义,大肆走私,也是小的运气太背,竟然无意中撞破了此事。从此,路家下了追杀令,小的无奈,只好逃亡凯撒了。”
“路鼎盛?”
“正是。”章杰低下了头,不敢抬头张望,虽然他心中万分想要知道这二位脸上的表情,但他就是无胆抬头看上哪怕是一眼。
他祖居西北多年,自然知道路家在西北的势力之大,足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果这二位惹不起,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许海风微微摇头,路鼎盛这般做为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有权有势的家族借助军队的名义走私,那是一件十分普遍的陋习。朝廷也是心知肚明,虽然屡次颁布律令禁止,但却是罕有成效。
“来人……”略一沉吟,许海风高声喝道。
一名随侍立即匆匆奔来,许海风吩咐道:“去请路通州副统领来。”
那么随侍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章杰心中一紧,旋即面露喜色。他离开大汉之时,正是路通州在西北崭露头角之时,他的大名自然也听说过。回到大汉的这几天,更是在城卫军的闲聊中知道他已经成为路家实际上的主事人。
此时,听许海风的口气,似乎只是将路通州做为一名属下来看待,那么自己的这条性命怕是保住了。
“你家中还有何人?”
“回大人,没有了,小人当年并未成婚,所以才能孤身一人潜逃。”
许海风嗯了一声,与蒋孔明对望一眼,耐心地等侯了起来。
章杰更是屏住了呼吸,连大气也不敢透上一口。
好在,这种沉闷的时间并不长,路通州得到消息之后,立即放下一切,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对于这位路家新一代的掌门人,不管是许海风,还是蒋孔明,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一番熙攘之后,路通州开门见山地道:“许大将军,末将来这里那么久了,你还是第一次主动邀见末将呢。”
许海风微微一笑,道:“路兄,这里是私宅,不是军营,我们还是以兄弟相称吧,此事确实是小弟的不对,以后我们二家可以多多亲近才好。”
路通州想不到他表现的如此亲昵,先是一怔,随后立即笑道:“既然许兄这么说了,通州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经过了今早路鼎盛的一番谈话,许海风已经把握住了路家的意思。
他们自知在这个乱世之中,以家族的实力并不足以争霸天下,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他们必须将自己依附于未来能够掌控天下的势力之上。
在路鼎盛的眼中,程家是最有希望成功的汉人,其次就是以卧龙城为根据地的黑旗军了。
也就是说,起码在太原之战结束之前,许、路二家肯定能够保持和睦亲善的关系。
他们含暄了片刻,由于双方的刻意为之,言语间自然而然的透着股亲热的味道。
许海风见到一边章杰的面上隐现喜色,顿时言归正传:“路兄,这位是小弟的一个下属,以前曾有得罪过贵府之处,今日唤他前来,是专程赔罪的。”
他扭头道:“章杰,还不快给路家主磕头。”
章杰应了一声,飞快的上前磕了几个响头。
路通州被他们的一番做为搅得一头雾水,但他也是个心灵剔透之人,否则也轮不到他来继承路鼎盛的位置了。
只要一看许海风的这般做为,他就明白了其中意思,许海风这么做,是摆明了为此人开脱。
他迅速的在脑中回想了一遍,却是根本想不起有章杰这个人物。眼光快速的在他的脸上一瞄,也是毫无丝毫印象。
无名小卒,这是他所得出的唯一结论。
这样的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又有能力找到许海风这个靠山,那么留给他的选择也就唯有一个了。
路通州心中顿有计较,当下笑道:“既然是许兄出面,这点小事自然是无须再提。”
以他的身份,当着众人之面亲口允诺,自然是一言九鼎,再无反悔之理。
章杰长长地出了口气,终于放下了那压在心头十余年的心事,向许海风深深一拜,道:“多谢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