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凌画靠着车壁坐着,思索着今日来胭脂楼与十三娘见的这一面。
一直以来,在她的记忆里,十三娘是个温柔婉约的女子,她是年少时被前任胭脂楼的楼主救下,收做义女,后来前任楼主病故,将胭脂楼传到了她的手中,同时又给她留了足以让她一个女子立足而培养的人手,比如说如今胭脂楼的掌事儿,还有胭脂楼的鸨娘,以及一众龟奴打手,都能让她一个女子不受欺负。
她琴棋书画皆精通,身为楼主,也是胭脂楼的活招牌,不同于楼内养的姑娘,卖艺不卖身。
当然即便有立身之本,也难免在这鱼龙混杂之地遇到难缠的人,只凭她一个小小的胭脂楼,自然也有抗争不过的时候,所以,在凌画没来漕郡之前,她自然也是有靠山的。
她的靠山就是漕郡兵马都尉江望的儿子江云舒,江云色的哥哥,一直喜欢十三娘,想要娶她,但他是江望唯一的儿子,江夫人自然不许江望娶一个风尘女子做正妻,哪怕这个女子是清白之身,但是胭脂楼却是风尘烟花之地,江夫人瞧不上。曾放出狠话,若是江云舒不顾她意愿娶十三娘为正妻,她就一头撞死在儿子面前。
江云舒自然是不敢了。
而十三娘自然是不愿做妾的,她这个女子虽然外表温柔婉约,但实则内心刚硬,所以,江云舒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但却放出话,在漕郡,任何人不准为难十三娘,谁若是为难十三娘,便是与他作对,他让谁后悔来这个世上。
江夫人强硬地让儿子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自然也不会逼得儿子与她彻底离心,所以,也就不再管儿子是否罩着十三娘。
这些是凌画没来之前得到的消息,也是漕郡人人都知道的事儿。
自从凌画来了漕郡之后,鱼龙混杂之地踏入了这么一个人之后,雷霆手腕震慑住了所有人,包括江望,所以,漕郡一下子就安平了下来,三教九流人物都不敢在漕郡再生事儿,否则漕郡的天牢为其敞开,而凌画不是个仁慈对关进去的人不用刑不严惩重罚可以托关系讲情面的人,也就没人敢生事了。
而胭脂楼,也算是脱离了江云舒的照顾,这三年来,甚是太平。
江云舒的妻子凌画见过,是个脾气软和的人,也是江夫人当年有意选中的,毕竟,她儿子什么性子她做母亲的知晓,他心里藏着一个人人都知道的人,若是娶个性子太刚硬强势的儿媳妇儿进门,绝对不能容忍丈夫有二心,怕是不能和睦过日子,脾性软和的人自然就不怕她生事了,事事都要听江云舒和江夫人的。
听说江云舒夫妻二人虽然没有伉俪情深,但也十分和睦,江云舒对妻子也还算好,不算混账,府中也没有小妾之流,很是安平,且于去年生下一子。
十三娘有什么仇家,若是认真算起来,还真没有,有的话,也就一个江夫人,或者是江少夫人?
凌画觉得不至于。
尤其是死期这种剧毒,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她曾听曾大夫提过一嘴,死期这种毒已绝迹。
她对望书问,“死期这种毒,曾大夫曾经是说已绝迹了吧?”
望书点头,“曾大夫曾说,若是天下还有死期这种毒的话,也只能是江湖上的玉家或者是……”
他顿了一下,“宁家。”
凌画眯起眼睛,又是玉家或者宁家,这样说来,可真不是巧合了。
她问望书,“你觉得十三娘,从她言谈举止来看,可有问题?”
望书皱眉思索,“表面上看起来是没有什么问题,言行也没什么破绽和错处,但属下总觉得,十三娘对主子您与宴小侯爷过于在意了些。”
凌画一拍手,“就是这个。”
望书一直跟在她身边,十三娘与她说了什么,望书也是听的清楚看的清楚,十三娘对她和宴轻,或惊讶或震惊或好奇,表情都明显的十分生动,这就不对劲。
凌画吩咐,“派人盯着十三娘和胭脂楼,但有动静,立即禀告我。”
望书应是。
凌画又道,“让细雨仔仔细细地查,不准放过任何一处蛛丝马迹,也不准放过任何一个人,包括十三娘,必要时,可反复盘问。”
望书点头。
凌画觉得这一趟她虽然没喝上酒,但也算是有收获,不白跑这一趟,她笑了下,“我来漕郡三年,虽然一直都知道漕郡这地方卧火藏龙,但直到今年方才知道,何止是卧虎藏龙,这可真是一个风水宝地。”
无论是张二先生,还是十三娘,都让她大为意外。
她又吩咐,“将漕郡有名有姓的人,再依照三年前,彻查一遍吧!”
反正近来在绿林没找上门之前,还有不少时间来处理这些事儿,无论是冲着宴轻来的,还是冲着她来的,都得揪出来解决了。
马车回到总督府,府内一片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