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都督府中,李鸿儒有着直接的拜访,也有着直接的开口。
作为军区的重要成员,契苾何力的风格就是如此。
甚至于契苾何力关押张九鸦关得很干脆,直接定成了重罪。
待得李鸿儒开口叙说,契苾何力不免瞪大了眼睛,随即有着极为快速的带路。
“我以前少有在长安,压根不知道工匠营有这么一号大人物!”
“那匠师说你欠了他十六柄剑,总计二千四百两黄金,我心想哪个剑客能用这么多宝剑,这不糊弄人么!”
“难得我在洛阳办案,这还办成了冤案!”
“老子就说自己只适合打仗,根本不适合管七管八,赶明儿我就打仗去!”
……
契苾何力领头,李鸿儒殿后。
两人纵马奔行不过数分钟,人已经踏入了洛阳城的地下监牢中。
监狱中扑鼻的臭味传来,又不乏囚徒趴在囚房口观看,待得见了契苾何力的穿着,一个个顿时在那儿大叫‘冤枉’。
“这里还关了不少人?”李鸿儒问道。
“都是一些法外狂徒”契苾何力道:“这些人命还算好,皇上今年登基,年末可能有大赦,等到那时就差不多能回去!”
契苾何力的声音不算高,但也不算低。
只是他开口出声吐露信息,监牢中已经静声一片。
待得过了十余秒,监牢中‘皇上万岁万万岁’的声音响起,随即又有更多人附和高呼了起来。
“这儿就是水牢了!”
两人没再理会这些囚犯的高呼,快步行到监牢尾端。
契苾何力蹲在地上,又用手指敲了敲脚下带孔的厚铁板。
“那什么九鸦子匠师,你还活着吗?”
“我也冤枉,我要见皇上,我要求大赦!”
厚铁板下,张九鸦残喘的低低声音传来,这让契苾何力松了一口气,随即亲手在那儿拉动铰链。
水牢中,张九鸦一脸的枯槁,健壮的身躯削瘦了下来,又不乏身体多处被泡肿泡烂。
“别人欠钱最多当大爷,你欠钱是直接要命!”
见得李鸿儒跟随跳进水牢,张九鸦辨别清楚了人,他低低喘息了一声,脑袋一时有着天昏地暗般的旋转。
只是一趟要账之旅,张九鸦没想到会落到这种境遇。
在这一个月中,他承受了人生中最大的折磨。
水牢的水常年不换,囚犯们吃喝拉撒齐齐在水中解决,常年累月下来,这种水与粪坑并无多少差别,甚至有一团团蛆虫在水中游荡。
但凡他身体打个趔趄,又或是双腿难于支撑身体,必然灌上一口臭水。
重监中的伙食待遇更是奇差无比,每日只是从投食口丢两个馒头进来。
这些浸泡了臭水的馒头就是他续命的口粮。
张九鸦能记得自己每咽下一个臭馒头的感受。
从最初的坚持,到不甘,到无助,到绝望,到崩溃,到残存最后一缕要活命的余念……
若冤屈者死后能化成厉鬼,张九鸦觉得自己必然能化成最强的厉鬼来索契苾何力和王玄策的命。
他的眼睛使劲睁了睁,只觉异常沉重,难于睁开。
昏昏沉沉之间,他只觉眼前有黑白无常走来。
“你的仇人是我们阎君的客人呢!”白无常吐着长舌头道。
“我们惹不起他,待你入了地府就赶紧投胎去吧”黑无常道。
“你生前奈何不得他们,死后更是奈何不得他们!”
“投胎投胎,快去投胎!”
黑白无常悠悠的声音传来,张九鸦只觉看到了一块漆黑的巨石。
只是混混沌沌的靠近,他就能感觉到意志的必然磨灭和身体化成的虚无。
“我不要投胎,我不要投胎,我不……”
张九鸦大叫。
他手舞足蹈,但又觉察身体被黑白无常架住难于动弹。
看着愈靠愈近的黑色巨石,他心中一阵阵恐惧涌过。
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只遮天的巨手落下,将他一把抓了起来。
“快拍快拍,他肚子里的坏水太多了,我这有治百病的九花玉露丸……”
契苾何力急囔囔夹杂着异域口音的大唐语传来,张九鸦只觉背后传来极为一阵阵拍掌,又有一股股温和的力量不断推动着胃部。
这让他腹腔中再也忍不住,一肚子发胀的脏水齐齐呕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