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洪,正是那仪鸾司的千户,邓千秋在仪鸾司见过他,不过此人一向行事低调,寡言少语,也不太爱理人,所以彼此没有什么交集。
只是没想到,让他来负责提审,可见此人,很受朱元璋的信任。
周洪道:“陛下,已经询问过了,刘崇对此供认不讳,说这是他蓄意为之。”
朱元璋听罢,面色冷然,道:“是吗?蓄意为之……”
朱元璋道:“让他来说。”
这被打的血肉模糊之人正是刘崇,刘崇听到朱元璋让自己开口,立即嚎啕大哭:着道“奴婢万死,奴婢有万死之罪,这茶盏确实是奴婢……安排的。”
朱元璋冷笑:“你负责供应宫中器皿,这样做,是何居心?”
刘崇颤抖着,咬了咬牙,最终道:“是……是有人使了银子,说是……说是……只要将这东西给太子殿下用,便还有好处……”
朱元璋勃然大怒:“所以你便敢做这样的事?”
刘崇嚎哭道:“陛下,陛下……奴婢当然是不敢的,奴婢再怎样的大胆,也绝不敢因为一些银子,就谋害太子殿下,奴婢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啊。”
他声音颤抖极了。
不过朱元璋是何等洞悉人性之人,此时他也颇为费解,这宫里头,还真有人要钱不要命了,这可是滔天大罪。
却听刘崇继续道:“奴婢……奴婢是查过这茶盏,确保没有什么问题,所以才斗胆拿了他的银子,拿去给太子殿下的用,所以……所以……”
他的意思是,若真可能害了太子的东西,他当然不敢拿给太子用,可这银子,他确实想拿,在确保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还是收了这银子。
一般说来,寻常人确实无法预料,就这么一个看上去没有问题的茶盏,居然真的有毒。
任何人都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
说着,刘崇磕头如捣蒜,哭腔着道:“奴婢万死,万死之罪。”
朱元璋看向那周洪:“只是这些吗?还问出来了什么?”
周洪神色镇定自若,只是他面上有一种特有的冷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道:“陛下,卑下还审问了刘崇是受谁指使。”
朱元璋冷冷地看了一眼刘崇,而后慢条斯理地道:“何人?”
这显然,才是朱元璋最为关心的。
这绝不是一个小宦官敢做的事,他朱元璋要的是真相,是真正幕后之人。
他想知道,究竟是谁这样胆大包天,竟敢摸老虎屁股。
何况这牵涉到的乃是太子,是朱元璋最大的软肋。
周洪定定神,道:“这刘崇交代,给他银子之人,是一个带有苏州口音的商贾。”
朱元璋的眼眸微微眯起,瞳孔收缩,死死地盯着周洪,道:“可查了吗?”
“卑下已命人在城中开始海捕,只是……那人虽有姓名,不过根据卑下的推测,此人用的必然不是真名,只好根据其相貌来辨认,只是这茫茫人海……”
朱元璋怒道:“挖地三尺,也要彻查到底,苏州……商贾……呵……呵……”
朱元璋森然笑起来。
很明显,这一些讯息,让朱元璋心里似乎有了一些想法。
朱元璋道:“有的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加派人手吧,若手头上的人不够,就下驾贴,给五军都督府,给五城兵马司,给直隶各府各县,命他们协助,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就给多少,不惜一切代价!”
周洪道:“喏。”
邓千秋一直在旁细细地听着,此时突然道:“陛下,卑下也想问一问这刘崇。”
朱元璋似乎气得不轻,今日的事,实则让他有些破防,有人敢对太子下手,这对他而言,可比在他面前舞大刀还要严重。
朱元璋倒多问,随即就道:“你问。”
邓千秋点点头,他微笑着看向周洪:“刘公公……”
邓千秋一面说,一面从怀里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递给他:“来,擦擦血。”
这刘崇犹豫着,犹如受惊的小鹿,不敢去接。
朱元璋却是连连皱眉。
邓千秋见刘崇不接,便上去擦了擦刘崇额上的血,一面道:“伱是哪里人?”
“奴婢……奴婢……是苏州人……”
“何时入的宫?”
“是吴元年的时候。”刘崇哭丧着脸道:“奴婢那时是俘虏,所以……被充入宫中。”
所谓的吴元年,其实就是大明开国之前,朱元璋在南京自称为吴王的时候。
邓千秋接着道:“那你运气不错,才短短时日就已是御用监的掌司了。”
刘崇流着泪道:“是……是……奴婢平日里还算规矩,就是……有时候管不住自己的手。”
邓千秋微笑道:“你在苏州,是否和张士诚有什么关系?”
刘崇一愣,抬头看一眼邓千秋,随即又低垂下头来,磕磕巴巴地道:“苏州上下军民,那时候谁不与张士诚有关呢?”
这话听的朱元璋更是皱眉,他抿着唇,目露凶光,显然已有些不耐烦起来。
邓千秋依旧淡定如常,继续看着刘崇问:“刘公公平日里也会出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