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勉站在村中空地的一株大槐树下,静待着孩童的散去,其中有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路过槐树时还看了萧勉一眼。
不过片刻,孩童散尽,萧勉便来到了草堂前。
“笃!笃笃……”
轻轻地,萧勉屈指敲击着半掩的房门。
“可是哪个冒失鬼,又忘记带走东西了?”
门内传出一声爽朗的轻笑,紧接着,脚步声接踵而来,房门轻启,显露出拓跋岚略有些疲累的容颜。
两人四目相对,尽皆一愣。
此前萧勉虽然已经见到了拓跋岚两鬓微白的样貌,但如今近距离相对,感受着岁月在拓跋岚脸上留下的沧桑,萧勉陡然无言以对;至于拓跋岚,乍见萧勉,只觉得不认识此人,却又觉得异常熟悉,再一细看,还是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这位……小友!是你在敲门吗?”
“……,是!”点了点头,萧勉沉吟片刻,好生言道:“小子路径贵村,天色将晚便想借宿一宿,未知方不方便?”
“这……”
拓跋岚才自迟疑间,萧勉身后却传来了一声高喝。
“那外乡人!何故打搅我们大槐村的清静?”
萧勉转过身来,就见一个身高马大的壮汉,正风风火火的跨步而来,壮汉身后,跟着之前那虎头虎脑的孩童。
眉尖微挑,萧勉不言不动。
却是那壮汉走到草堂门口,横插在了萧勉和拓跋岚之间。
“虎生回家后,告诉俺有个年轻人一直在大槐树下看着先生的草堂,学生们散尽后,那年轻人还来敲门了。先生在我槐树村无亲无故,该不会被不开眼的毛贼盯上了吧?”壮汉这话看似在和拓跋岚说,实则是说给萧勉听的,萧勉固然无可无不可,拓跋岚却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刘大哥误会了!”
“哦?难不成这位少侠,是先生的故交?”
“这倒不是!这位小友,不过是想借宿
一宿罢了!”
“借宿?哈哈!原来如此!看来,真的是俺老刘误会了!”那壮汉陡然哈哈大笑,临末了,却一把抓住萧勉的手,好生言道:“正巧!俺家今晚杀鸡炖肉,小友若要借宿,不妨去我家!先生这里草堂简陋,更深露重的,万一着凉就不好了!”
“刘大哥盛情难却,请恕小子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客气!”那壮汉一边将萧勉拉扯着离开了草堂,一边回头朝着呆立在草堂门口的拓跋岚轻呼:“先生!一会儿我让虎生给你送鸡汤来!”
眼看着萧勉被壮汉拉走,拓跋岚摇了摇头,脸上又爬起了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的追思……
不过片刻,萧勉便到了那壮汉家中。
直到此时,壮汉这才一把撒开了抓着萧勉的右手。
一时间,萧勉和那壮汉都没有开口,场面颇有些尴尬。
“爹!”却是那虎头虎脑的孩童——虎生,探出个脑袋,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那鸡——还杀不杀?”
萧勉闻言,哭笑不得。
合着这看似憨厚的壮汉,是在空手套白狼啊?
“杀!怎么不杀!?爹都答应要请先生喝鸡汤了!”壮汉这话一出,虎生欢呼着便跑开了,显然是去忙乎杀鸡的事。那壮汉这才上下打量了萧勉一番,好声问道:“阁下是谁?”
“不过是一借宿之人!”
“借宿?我看阁下修为不弱,就算没有达到筑基期巅峰,也已经是筑基期顶阶了吧?至少,筑基期高阶的我,就没能看穿阁下的修为!”壮汉说这话时,陡然将自身气势一放即收,显露出来的,正是筑基期高阶的灵气波动。眼见萧勉不言不动,壮汉继续说道:“阁下若真的只是想借宿,便在我这里将就一晚。若执意要去先生那里,就别怪我……”
“你是祥福商会的外围弟子?”
“你!哼!果然是来者不善!”
紧盯着萧勉,壮汉摆开架势,便想发难。
萧勉不想和对方啰嗦,金丹威压,一放即收。
“便是我托你们祥福商会,帮我照顾那人的,辛苦了!”言辞间,萧勉取出一面祥福商会的印令,晃了晃。
那壮汉,这才回过神来。
他姓刘名志刚,乃是大槐村土生土长的修士,或者说,他并非纯粹的修士,只是个侥幸筑基的凡人罢了。
因为拓跋岚流落大槐村,为了掩人耳目,谢鹰的那位朋友这才就近找上刘志刚,拜托他照顾拓跋岚。
如今见了萧勉,又见了祥福商会的印令,尤其是感受到萧勉强大的金丹威压,刘志刚哪里还敢不信?
“既如此,我便等着喝鸡汤了!”这么说笑着,萧勉抬脚朝着正厅行去,刘志刚闻言一愣,忙不迭得点了点头,嘴上更是连声答应:“这……,是!是!一定!一定!”
且不论刘志刚如何去张罗,此时的萧勉,心头也不好过。
人世间最悲哀的境遇,不是素昧平生者的拔刀相向,而是相交莫逆者的形同陌路——正因为曾经彼此同生共死,当两人对面不相识时,那种刺痛感才越发的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