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眸修行。
眉心有一只竖瞳,此刻微微睁开,吞噬着周遭的雪气,源源不断将雪气转化为元气,滋补自己身体。
那只竖瞳有深浅不一的十字形划痕。
横划那道相对较浅,而竖划那道极深,可以看出是一刀不拖泥带水速度极快极重的划过——在竖瞳张合之时,甚至可以看清血肉。
怀中的传讯令微微震颤。
段无胤没有睁眼,以魂力读取传讯令之中的讯息——
“发现唐门余孽,具体方位已经确定!”
他缓缓睁开双眼。
空中三道血红烟雾,直指极北。
他吐出一口寒气,眉心那道竖瞳刹那闭合,收缩。
整个人气势一变。
那匹黑马猛然上半身抬起,接着狂踏风雪,犹如拉弓满出的疾射之箭,一路向着正北而去!
马背上的那个黑袍年轻男子面无表情,依旧双手不持缰绳,而是放置丹田前,不断变换手势,默默修行着钟家男人教自己的那些印法。
最终结了一个杀生印。
杀气在背后溢散,被风雪不断拉扯。
马蹄重重踏下,再抬起,都会在雪地之上留下一片猩红。
......
......
“这场大雪开始,每一天,唐家都有一队人马奉从命令,在北原露面!”
“露面就是死。”
“大小姐,这种局面下,唐家还有多少人可以去送死?”
一辆马车踏着风雪,听闻之言之后,内厢并里没有传出太大的动静。
问话之人,是唐家外家的小供奉唐震,四十年龄,浑身浴血,在邀北关血战一天,才逃出一条性命,如今在北原终日随这辆马车奔波,此刻面容略显苍白。
他默默等着车厢里大小姐的回应。
周围数十匹围绕马车的白马都不约而同保持沉默,在等车厢里那人的回应。
但也是知道,做决定的,乃是那个外姓年轻男人。
数十匹白马,都是为了护送车厢里的几个人。
一男两女。
没过多久,唐小蛮的声音清晰传出来。
“所有外家子弟,无须去支援露面的那一队,继续跟住我,不要跟丢,保持队形。”
声音落下。
一片死寂。
唐震面色惨然,心底一块巨石砸下。
又是一队送死的人马。
送上北魏的口中,任对面宰杀。
也只有这样,壁虎断尾,以小部分唐家子弟的性命调虎离山,大部队则是以相当大转折的角度进行撤离,利用北原严峻的地貌,恶劣的地理环境,才能够多周旋一些日子,保留实力。
那个披着黑袍的年轻杀人狂魔,都杀了多少唐门子弟?
领了车厢里命令的几位供奉不愿离开。
唐震赤红双目,大声道:“大小姐,我们就算能够靠这种方法,憋屈活下去,可总有一天,会被那些北魏铁骑追上!”
“我们没有援军的,没有人会援助我们......”
“我们在北原斡旋一年了,死了近千人......”这位小供奉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道:“大小姐,我们已经三次路过唐家堡了,为什么不能回去?只要我们回到唐家堡,凭借唐家堡的守势,完全可以多撑......”
突然一个戏谑声音传来——
“愚蠢!”
唐震微微怔住,看向周围。
他找到了出声的那个人。
披着唐家白袍,身形略显臃肿的年轻男人,正是声音的主人。
同样一身白袍加身,露出里面一件青衫的儒雅男子,缓缓驱马与他并行。
身形略胖的年轻男人眉眼间尽是寒意,身旁白袍青衫的那个男子此刻面上也尽是风霜之意,背后那柄巨大青布裹住的长刀,极为醒目。
唐震知道这二人乃是车厢里那位破天荒请来的援兵。
邀北关一战,若没有他们,唐家高端战力的损失要翻上一番。
苏扶面无表情说道:“你也知道是钟家男人和玄上宇的意思,要把唐家逼到绝地,你就没想过,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以森罗道和钟家的实力,想杀光如今唐门外家的这些人,最多只需要一个月,再能藏也没有用。”苏扶轻声说道:“你凭什么以为,只是付出这些人命的代价,就能平安无事地渡过这一年?”
唐震陷入沉默。
“你这种货色,不要质疑车厢里的选择了。”
苏大少丝毫不留情面,面色平静缓缓道:“如果没有他,你们早就死上千百遍了。”
唐家外家小供奉沉默低下头。
身旁背着巨大青布刀的宋知轻,此刻望向那节沉默的车厢。
在他看来,这一年来,简直是神迹。
那个车厢里的人,在这种境况之下,能够做到带领唐家斡旋北原,与数量庞大的森罗道探子和钟家抗衡。
无论是路线的选择,还是各种临时的抉择。
都堪称完美无缺。
车厢里传出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我要告诉你们一个残忍的事情。”
那个男人轻轻说道:“你们可以选择听,或者不听,那些愿意留下来听的,听完之后,也可以选择留下,或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