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妖漠然望向江轻衣,置若罔闻。
她轻轻说道:“可笑。荒唐。”
“兵家有胜负,战场有生死。”
“你杀了我西域多少妖族,难道只有你杀得人,我就杀不得?”
西妖冷笑一声。
她的朱雀虚炎不断迸发,面色阴冷,漫天箭雨一拨又一拨,这些箭雨于她不过是蚍蜉撼大树。
可笑不自量。
让她觉得棘手的,是眼前的红甲男人。
这个上一面相见之时,未曾杀掉的书生,如今修为竟然突飞猛进得如此之快,尤其是体魄,应是入魔之后得到了机缘,或许是吞下了那位森罗道大殿下的精血。
自己的虚炎已经无法奈何他了。
那身红甲,似乎也是紫袍大国师玄上宇为他定做的战甲,至于红甲上的符箓,刻画出凤雏雏形轮廓,是紫袍的玄术加持。
这具红甲,为的就是将江轻衣的魔血融入心脏。
等的就是自己伸手去挖心。
梁凉平静想着,眼前的红甲男人,最多只能撑过数十个呼吸,等数十个呼吸撑过,自己取了这颗卷着半部经书的心脏,便可以从大稷山脉回掠,接着杀穿兽潮,回到八尺山,便是轻松的清除余孽。
这场风波便可平定。
箭雨未停。
红甲男人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
梁凉望着他,并不介意陪他多耗些功夫。
江轻衣张口半天,最终颤声吐了一个字。
“是......”
“兵家有胜负......沙场出生死。”
“我杀了西域妖族,打到西域边陲,所以......你杀了任平生,屠了西壁垒。”
他的声音有些凄凉,字字诛心:“但你可曾想过,你也会沦落到现在孤家寡人的地步?”
江轻衣咬着牙笑了笑,余光瞥了一眼在数里地外巍然不动的妖族兽潮,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来:“被人背叛的滋味如何?”
梁凉不为所动,轻声说道:“我本就不需要他们。”
“呵......你不需要他们。”江轻衣低垂眉眼,笑了一声,红甲之上有符箓流淌,凤雏鸣叫振翅声音轻颤不已。
“若是在南海,你说出这番话......或许我还真的会信你。”江轻衣惨然笑道:“信你是与其他四位妖孽一样心无旁骛的修行者,孤高而倨傲!”
他眉尖猛然挑起,高声怒骂道:“你不过是一个无耻女人,手段卑劣,下作!”
梁凉蹙起眉,眯眼盯住江轻衣。
江轻衣轩然而喝,青筋鼓起:“王战于堂堂之师!”
“你!我!”
“若是拉开人马对垒,便就是妖族二十万兽潮,我江轻衣麾下只有八万!又岂会惧你!”
西妖没有说话。
她心想真是可笑至极。
兵不厌诈。
这个书生自己犯了浑,领着西壁垒一半的十六字营追杀自己,入了西域边陲,被自己吞下主力,如今居然怪自己手段卑劣?
梁凉的指尖有了些许知觉。
她攥紧了这颗如战鼓跳动的心脏,感应到了心脏主人暴怒的情绪。
她平静到了极点,甚至有些冷漠。
江轻衣呵地笑了一声,咳出了一大口血,他的体魄支持不了太久,如今每一个呼吸,都是在透支自己的精力。
他双手不再是攥着西妖的手,而是按在了她的肩头。
像是任平生赴死一样,将下巴磕在了西妖的肩上。
他的瞳孔有些涣散。
大稷山脉的山野之间,有一道又一道的黑袍在不断跳跃,掠动。
江轻衣唇齿满是鲜血的说道:“无所谓了。你我......都是要死的。”
西妖不置可否。
江轻衣轻轻笑了笑,双手按住西妖肩头,准备玉石俱焚。
一扯手就可将他心脏拽出的西妖,此刻却停住了手。
梁凉皱着眉头。
她猛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她似乎明白了江轻衣为何如此怒骂自己的原因。
然后她轻描淡写的说道:“凤雏的妖蛊,不是我种的。”
一句话,如雷霆。
江轻衣瞳孔缩起,望着西妖。
西妖缓缓抽出了手。
她没有去动那颗如战鼓一般跳动的心脏。
原本缠绕在江轻衣心脏如奔雷游走的符箓,此刻跳跃数下,闪逝殆尽。
江轻衣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那颗裸露在外的心脏,在阎小七魔血的治愈功能之下,开始挥发极大的痊愈功效,血肉重新生长,弥补伤势。
“这里没有浮沧录。”西妖漠然抽手,语气之间并没有丝毫惋惜,只是带着一丝戏谑:“紫袍说的话,是假的。”
江轻衣脑海之中便如晴天霹雳。
假的。
半部经文是假的,西妖给自己下蛊也是假的。
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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