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墙壁。
墙壁的泥胎保存的十分完好,崭新如昨。
易潇眯起双眼,他的脑海当中,浮现出了前半幅衍陆残卷的景象,与现在的墙壁截然不同,那四副残卷所在的墙壁泥胎早已经龟裂,像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山主大人轻声开口说道:“这就是剩下的残卷。”
易潇沉默了。
他认真的走了上去,以手指轻轻抚摸着墙壁,确认了墙壁并没有丝毫的破裂痕迹。
闭上双眼。
脑海中是无边的狂风,仿佛身处九天之上。
浩瀚云气,天上仙阙,云海澎湃,琼浆玉液流淌成河,围绕雪白城池潺潺缭绕。
身处云海之上。
易潇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仰望更高的天空。
他仿佛能感觉到一双巨大的眼睛在更远的高空当中张开了。
易潇的眼中没有了那朵株莲,他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远方有着一道刺目的骤光,宛若大日炸裂,迸射出一道灼目的利箭,撕裂时间与空间,携卷着磅礴的大气,刹那砸下!
缓慢滚动的云海,瞬间便被砸得沸腾开来,以一点为圆心,纯白的仙人城池被砸得支离破碎,墙壁碎裂成无数银屑,云海翻腾四海轰鸣,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道利箭的砸射之下碎裂!
身临其境。
这并不是一柄架在满弦之弓上迸射而出的箭镞,足以射穿整个天上仙阙。
这是......一柄剑。
陆沉。
尽管早就看过了前面半副壁画,在真正感应到那一剑降落的威势之时,易潇的精神承受了无比巨大的压力。
即便是魂力第十境界,在整个仙阙破碎的场景之下,聆听着持续而又剧烈的浩瀚雷音,依然有些嗡然恍惚。
震耳欲聋,无比震撼。
这一剑毁去了云海,剑柄与剑锋裂开,就此分别。
再之后,便是徒留剑锋的仙剑继续下沉,最终化作一道黑点,砸入大地之上。
或许这截剑身在继续下坠的过程当中,又断裂成了一截又一截,不知断裂成了多少截。
但毋庸置疑的是,易潇曾经在风庭城佛塔当中看到的那柄“陆沉”,绝非赝品,应当只是陆沉的一截剑身。
当“陆沉”落下人间之后,就有了浮州,沧海,以及零零散散数之不清的诸多小世界。
《衍陆残卷》,这就是“衍陆”二字的来历。
后面的半副画卷,以极其细微和精妙的笔锋,勾画了“陆沉”坠入人间之后的景象。
山河开辟,陆地坠沉,之后万物初生,有了一块又一块的浮沉大陆,海洋肆意,树木茂盛。
最大的那片陆地,就叫“中原”。
而游离在外的无数岛屿,漂浮在广袤的海域之上。
那柄陆沉碎裂成了许多截,最大的那一截,压得方圆海域凝聚出一片巨大的涡流,犹如定海圣物。
看到了这里,易潇和李长歌的眼神都开始凝重起来。
海流辟易,一块又一块的陆地翘起,游离到了这里,便被无形的气流卷入,那截“陆沉”剑身插入海底,仿佛带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将所有的土石都吸附过来。
于是所有的土石开始凝结,一块又一块,最终凝固成了......一块崭新的大地。
准确的说,是一座山。
画卷到此终止。
易潇面色凝重,手指停下触摸,回过头来,对上了李长歌的眼神,彼此之间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山主大人的声音响起。
“这副画卷之所以叫做‘衍陆残卷’,是因为就只画到这里,一共八面墙壁,内容就有这么多,之后的后续,便再也没有了。”
白莲墨袍幽幽浮起,山主面色阴晴不定,他触碰着墙壁,指尖跳跃着花火,轻柔说道:“这并不算什么秘密,只要看到最后一副画面,都知道那截剑身落在了那里。”
空山悬浮。
海流倒卷。
“天极海,普陀山。”
白莲墨袍山主,拿着轻柔的口吻开口:“传说当中的佛门的起源之地,六位菩萨都出自于普陀山道场,天极海的海流与寻常海域有着极大的不同,整座圣山都悬浮在空中。”
“但是真正知道真相的人,非常之少。普陀山一整座数千万钧重的圣山,在海流之下,是一截深藏海底的剑尖。”
“那柄陆沉剑尖,造就了天极海的恢弘景象,也造就了普陀山的圣迹。”
易潇闭上双眼,想到在忘归山山顶的小日月佛台之上,白袍老狐狸曾经说过。
在普陀山的山巅上,有一座真正恢弘巨大的日月佛台,供奉观世音菩萨真身像,遥隔三千里海域便能看见,法相通天盖地。
这该是多么震撼人心的画面?
那样的一座山,该有多么庞大?
倒悬在一柄剑尖之上。
他望向李长歌,轻声开口道:“真的有天极海?”
大师兄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没有找到。”
“出海如此之久,我以剑气外放,寻觅海域的异常,但凡是海流紊乱的海域,我都会亲自去探查,大部分的小世界已经破碎,整块岛屿随时可能沉坠,更不用说海水倒悬的‘天极海’,或者隔着三千里就可以看见的‘观世音’法相。”
李长歌带着一丝惋惜说道:“或许这是真的,或许......这只是一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