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胤面色警惕,坐立不安。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瘦削的身影,他披着白袍,袍边还带着雪粒,寒气四溢,面色含笑,笑里的意味却不是温柔。
袁四指合上门栓,安静以背贴靠城主府门背。
这个细节让段无胤心头“咯噔”一声。
“抱歉,我来晚了......”那个推门而入的年轻男人并没有卸下白袍,而是轻轻一拂,雪霜在城主府一旁的炉火当中溅射洋溢,他看起来还是当年那副谦逊柔和的模样,坐下身子之后,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微笑说道:“我是故意的。”
曹之轩的面色并不难看,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朕知道......”
他接着说道:“你应该也知道了?”
江轻衣轻轻嗯了一声,是反问的语气。
曹之轩笑起来有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亲和力,他诚恳说道:“朕是来杀你的。”
四下之间刹那极静。
隐藏在茶雾烟气当中的紫袍大国师的脸。
随时按膝,蓄势预发的段无胤呆呆怔住。
以背贴靠城主府大门门栓的袁忠诚眯起了双眼。
江轻衣放下茶杯,凝视着曹之轩,说道:“我本以为你不会这么早说。”
“朕又不傻,你也不傻,这件事情何必藏着掖着?”坐在茶几另外一侧的曹家男人,并没有拘束的意思,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轻松:“朕当然不会认错。”
江轻衣说道:“认错没有意义。”
曹之轩笑着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玄上宇,“我来猜一猜,你说你看到了结局......那么你看到了这一幕吗?”
“在很久以前,我知道黎青拿到了某样东西。”
“从那以后,他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西关的某些预见性战略,在现在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奇迹。在北魏最艰难的时候,他总是可以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有些事情,一个人无法做到的,他偏偏做到了。”曹之轩感慨着说道:“以至于那个时候,我在洛阳深夜不能安眠,想到我的这位兄弟黎青,除了感叹不可思议之外,也只能感叹不可思议......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接下来曹之轩忽然一字一句开口。
“但、他、本、不、是、这、么、一、个、人。”
“坐在洛阳的位子上,我只能不断的压缩时间,当时西关所面临的压力,春秋元年的北魏根本无法承担,但他偏偏担下来,他猜准了每一次兽潮的时间,猜中了哪些人会背叛,猜到了妖族的路线......”
“我想不明白,想不通。”
“日夜苦思,日夜不明。”
“直到有一天,我忽然想到......”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些某些可以预见未来的东西,那么便可以解释了,有人偷看了不该看到的,然后做到了不该做到的。”
曹之轩平静开口。
“浮沧录。”
坐在桌案对面的江轻衣,放下了茶盏。
他轻轻的拍了拍手掌,发出了第一声掌声。
然后是缓慢的,第二声,第三声。
四下俱寂。
玄上宇抿起嘴唇,他望向自己身旁的男人。
曹之轩微笑望向紫袍,问道:“你应该也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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