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冬季,由于周遭燕冀省钢厂兴旺,再加上大量集中供暖排烟,黄霾蔽日。
街上的行人,大多在一种公共交通工具与另一种公共交通工具之间穿梭往来。下公交,上地铁,出地铁,上公交。
这两种交通工具都有自己的专用道,虽然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逼仄了一些,毕竟还算顺畅。
最悲催的莫过于路上那些私家车主。他们无奈地挤在宽阔的八车道上,寸步难行。偶尔抬头看看无孔不入的监控器,再扭头欣赏路边带着各色防毒面具的行人。
何必买车呢?许多人心生念想。
长安街,边锋的黑色混合动力红旗H7也堵在路上。他有特权,但用不到这里。透过挡风玻璃,前面一辆私家车的尾贴清晰可见,上书一行大字——别哔哔,有本事飞过去。
七四九局长歪着嘴笑了。自己的确有飞的本事,这不,刚才南极跨越万里重洋转乘两次机型才飞回来。只不过现在身在帝都,满天都是禁飞区,大一点的鸟都过不去。
车载电话响了,负责驾车的秘书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按下免提。
“老边,怎么还没到?”一个略带焦虑的声音响起。
“丁主任,塞车。”边锋的回答有些优哉游哉。
这很不同寻常,过往他从不会这样。也许是异乎寻常的经历给他以极大心灵触动,对凡尘俗事反倒少了几分执着。
那位“丁主任”显然也听出问题,“塞车是常态,你神算子出发前连这都没考虑进去?赶紧来,到哪儿了?”
边锋探头张了一眼,“三箭地,可以看到新华门。”
“这……下车跑也到了。”丁主任很无奈,“你也不用真下车,进了中南海还得三公里。这样吧,我给交管通个气,一路绿。”电话挂了。
真灵,没过两分钟,原地呻吟的庞大车流突然像被开闸放出的羊群,无比顺畅地向前涌去……
十五分钟后,中海含晖堂。
一位身披黑呢大衣的脱发中年人匆匆走下台阶,一把拖住刚刚下车的边锋。“还好刚过两分钟。你真行!居然让一号等你。他二十分钟后还要见吉额吉斯坦总统呢。”
边锋扁着嘴用含笑致歉,没吱声只是跟着老丁大步往里走。
沿途每道门都被挺拔如矛的内卫及时拉开,无声而又迅捷。随客人入内,那些门又悄然闭合,依旧无声。
“一号在那间办公室?”边锋问了句。
“三合一。”丁主任回答比他还短促。
老边心里很清楚,三合一指的就是总书、国主、军主三合一办公室。相当于天朝权力原点的存在。他先后来过四次,每一次都很短促。
最后一道门也不用敲,直接被内卫打开——门上没有任何挂牌标识。
出乎意料的是,不大不小的厅堂内,两个人正站在地毯中央切合云手。
一位是魁梧的中年人,另一位是鹤发无须老者。两人身形都很高大,与行伍出身的边锋相比毫不逊色。细看架势,也是有模有样。
丁主任向边局使了个眼色,自己退了出去。边锋也不着急,在墙边书架前站了个松弛的八字步,背手而立。
终于,厅中二人收了势。那老者淡然点评,“立身中正有了,肌骨安舒尚欠。似松非松有了,将展未展尚欠。‘劲断意不断,藕断亦丝连’这一层还不错。记住,时时身备五张弓。”
中年人背对边锋,低沉浑厚道,“前面我理解。何谓五张弓?”
“这是太极的诀法。”老者向墙角一指,“那只地球仪如果给你抱,会是什么姿态?”
边锋顺着他手指望去,地球仪很大,直径超过一米五。
中年人略一思索,也不答话,直接做出一个模拟抱球的动作来。
“定住。”老者很满意,“你看自己现在身上有几张弓?”
很明显,双臂呈双弓,双腿呈双弓,整个腰椎又是一张大弓。
中年人心中明悟,遂收了定势,真诚笑道,“受益匪浅。”
那老者既不倨傲,也不谦卑,只是微合眼皮表示对赞美的谢意,然后把目光转向了边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