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水浪冲到井台沿口,溅出少许水花,重新落回。只留下其中夹杂的一道灰气直冲口外,在圆厅上方形成大蓬灰雾,貌似……貌似二十一世纪大都市常见的汽车尾气一般。
那团气体凝而不散,翻翻滚滚,只在丈许处悬浮。
一个声音赫然从中爆发,急促问道,“谁,谁找我?”
“杜尊,属下冼长河。白云宫派来使者求见。”
“胡闹!白云宫算什么贵客。有事让李淳风传话给老袁不就得了。我很忙,别随便打扰我……”
冼仆射受到呛白,一时语塞。
一直默不作声的专诸此刻踏前一步,拱手却未抬头,“专诸参见魔帝。”
“哦……十殿的纠察是吧?我有些印象。抱歉今日着实无暇叙旧,你尝尝特克斯的野味就请回吧。让守军猎一只当地黄羊炖了吃,补补阳间元气。”
“呃——”大鬼也吃了一个瘪,但他并不敢稍有愠色,只是把腰躬得更低,“并非小的求见,是您的公子有事来此,我只是暂代路引而已。”
“嗯?”那声音十分狐疑,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专诸侧脸冲着杜远挤眉弄眼,用气声催促,“赶紧地,再不出声杜尊就走了……”
杜远看了看他,又望了望空中那一团污浊“尾气”,呆若木鸡。
这尼玛就是我老爸?
不会吧……这声音,似乎有几分耳熟,但这造型,实在不敢恭维。这让我如何相认!
此前万里寻亲途中,事先想好的几套方案此刻都用不上——
相拥大哭?人家一团灰气我拥个毛啊?
俯身跪拜?这到底是谁还说不准呢……
“哈,哈哈——”他突然干笑了两嗓,咽了口唾沫道,“这位……前辈,在下北川散修杜远,敢问您是哪位?”
那灰雾听到“杜远”二字,瞬间收缩了一下,又即刻膨胀开来。在一个呼吸间,已将全部圆厅天花板严严实实遮盖。
正中露出一物,闪烁着蓝色精芒,只有约合半个巴掌大小,边缘极不规则。
杜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睛死死盯着这东西,“这……你……我……”
那东西飘飘忽忽飞至杜远身前,在他双瞳之间停了一瞬,又围绕着他转了三圈,回到原点。
“不错不错。”
“什么不错?”杜远更加蒙圈。
“你小子发育得不错!我说,有女朋友了没?”这话问得亲切,却让人有些尴尬。
“有……有没有关你什么事!”杜远突然来了一股子无名火气。“你谁呀到底?快快现身一见!别在这儿装神弄鬼的……冥界老子也去过,什么妖怪没见过!”
那蓝色精芒突然变黄,又转为绿色,最后恢复原本的蓝光状态。
“呵呵——行。你小子有种,敢在老子面前称老子!我当年可没你这么粗俗……我不怪你,这些年——你辛苦了……你们都辛苦了。但这也不十分重要……”
这段话没头没尾,逻辑混乱,不知在说些什么。
那“东西”停了一瞬,又道,“我问你,你看我此刻像什么?”
“像什么?什么也不像。充其量……”杜远紧盯着蓝光内环细看,“像一只老鼠或者是……小海马?”
那精芒闪烁了一下,“很好。不愧是我杜轩辕的娃!你所见的,只是我部分投射,像海马就对了——那正是我大脑中负责记忆的一簇海马体。你的观察力还行,眼神也不错,居然可以穿透护体光膜。这是我没预料到的……不过,你的语言逻辑有些问题。”
杜远气乐了,“我可没觉得你和我有半毛钱相似,你的语言逻辑更加混乱无序。”
“唔——别冲动。你去过冥界我知道,但那里住的可不是什么‘妖怪’。神、鬼、人,这些概念你一定要区别清楚。也许不久……甚至很快,这些知识都要用到。如果我成功了,会带你一起去看看。”
“去看什么?”这话说得蹊跷,谁也没听明白。
“还早,不必多说。这里是大唐,你怎么来的?我已经托人暗中保护你了,没想到你还这么能折腾。居然步我的后尘来到开元年间……你想见你的母亲吗?我可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