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印又道:“赵允让是太宗后人,官家的皇兄,他就是垂涎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结果落得家破人亡,所以子孙全都丧命,连个上坟烧纸的人都没有。小公爷,贫僧和令尊是好朋友不假,正因为如此,贫僧才斗胆劝一句,小公爷,前车之鉴啊!”
……
赵世迈听着佛印的话,突然怪笑了两声,“佛印大师,想收手谈何容易!西北那边已经动了,只要能成功,赵祯和王宁安之间,就要冲突!”
赵世迈突然变得非常激动,甚至有些癫狂。
“佛印大师,只要赵祯和王宁安冲突,他们君臣之间斗起来,太子的位置就坐不稳,而且北海郡王一系和王宁安过从甚密,赵宗景也会折进去……只要他们都完蛋了,皇位就是我们的!谁也抢不走!”
“佛印大师,你看着吧,只要谭公公和高将军拿下了灵州,他们就可以和王宁安二分兵权,到时候陈公公和沈公公就会不断进言,陛下老了,疑心病重了,就会对王宁安下手……我太了解赵光义的子孙了,他们都是赵光义一个德行,虚伪、无耻、卑鄙、狠辣,自私自利,看着吧,赵祯也不会例外的。政事堂的调令就是他授意下的,他根本就不信任王宁安!我真想好好看看,这对君臣厮杀,会有多精彩!王相公,你可是这二十年来,大宋第一号的人杰,你可不要轻易就输了,不然我会看不起你的!”
面对赵世迈的疯狂,佛印突然满心的失落,感觉自己这双眼睛,看错了人!
佛印在年轻的时候,曾经读过祖师陈抟留下的笔迹。
陈抟老祖当年和赵匡胤下棋,赢了华山,赵大得了天下。
后来陈抟入京,又见过太宗赵光义。
那时候陈抟已经110多岁,他辞别赵光义之后,又推演易理,结果发现日后皇位还要回到太祖一系手里,但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却不知道。
陈抟把这件事情写进了笔迹当中,他这一脉,除了嫡传弟子之外,别人谁也不知道。
佛印算起来是陈抟的徒孙,他曾经见过祖师爷的笔迹,故此牢牢记住,深信不疑。他入京之后,发现太祖一系的子孙之中,唯有楚国公赵从古名望最高,能力最强,又屈身下士,待人谦恭和善。
佛印便想办法结交赵从古。
说起来,佛印也不是没有帮过赵从古。
必然在小太子降生之前,佛印就鼓动过赵宗景夺皇位,他可不是盼着赵宗景登基,而是想让赵宗景把水搅浑了,给赵从古制造机会。
但是王宁安后来严厉警告了赵宗景,加上小太子降生,并且顺利长大,这些年赵宗景和佛印之间,往来也少了。
佛印专心在庙里参禅,也不轻易露头。
本以为事情就过去了。
谁能想到,随着宗室条例落实,太祖一系纷纷被剥夺继承皇位的权力,就算是野兽,也要垂死挣扎,更何况是赵大的子孙!
他们不甘心啊!
只是这一番算计,能成功吗?
千里之外,西北的情况,是京城这些人能预料的?
看起来奇谋妙计,实则都系于灵州一战!
佛印和大苏有些私交,也清楚王宁安不是简单的人物,想在他的眼皮子下面搞鬼,难度太大了……而且王宁安和赵祯之间,君臣感情不浅,能因为一件事情,就被离间吗?佛印越来越觉得不靠谱。
……
“皇儿,你怎么看西夏的事情?”又过了近一个月,赵祯再度发问。
赵曙低着头,沉声道:“父皇,儿臣依旧觉得先生是对的,正所谓贪多嚼不烂。西夏纵横三千里国土,几乎相当于大宋四五个路的面积,一百多万人口,岂是一口能吞得下的?”经过了这一个月的思考,小太子越发坚定了看法。
“父皇,恕儿臣斗胆,您错了,您不该派钦差过去,更不该怀疑当初的方略,那个方略不只是师父制定的,您,还有政事堂,枢密院,兵部,全都同意了,军国大事,随意更改,是……是不对的!”
小家伙说完之后,双膝一软,跪在了赵祯的面前,只是他的腰板挺得笔直,身为儿臣,冒犯了父皇,是不孝,可我却不会改变观点!
看着倔强的儿子,赵祯微微一笑,“君有诤臣,不亡其国。父有诤子,不亡其家!皇儿,你做得很好!”
赵祯撑着扶手,站了起来,把小太子搀扶起来,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皇儿,父皇派了钦差,还降了密旨,我没有完全信任你的师父……”赵祯深深叹口气,“父皇召见了陈顺之,又陆续收到了不少消息,父皇觉得你师父是对的……皇儿,你可愿意替父皇去认个错?”
赵曙连忙点头,“儿臣愿意,儿臣这就去横山见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