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十个涨停,加上之前的涨幅,吕诲仔细算了三遍,才终于弄清楚,他大约有670万贯入账。
扣除手续费,剩下600万贯,还给佛印200万本金,加上30万贯利息,他一共赚了270万贯出头!
什么概念啊?
他上次以一折的价格,抛售所有股票,大约赔了27万贯多,而这次,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他赚了足足十倍!
疯了!
彻底疯了!
按照进化论的观点,从猴子变成人,大约花了几百万年,而捞上了一串涨停,吕诲就把百年之功给废了,从人堕落成了猴子。
他像是疯了似的,大喊大叫,绕着府里跑,整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他还准备去见那些老朋友,好好炫耀一把!
让你们不借钱,一个个都跟瓷公鸡似的,这回啊,老子让你们高攀不起!
幸好,吕夫人脑子还算清醒,拦住了吕诲。
财不露白,这点道理都不懂!
你这么跑外面大肆宣扬,万一惹来麻烦怎么办,还想不想活了?
吕诲总算冷静下来,他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他需要好好静一静……首先,吕诲很确定,他赌赢了,成了有钱人,而且还是很有钱的那种,整个西京,比他富的,不会太多;其次,他也走到了风口浪尖,处境不妙。
吕诲不傻,如今的股市,大肆购买的人不多,随便查一查就知道他发了财,而且还赚了不少钱。
以往吕诲站在了保守派的一边,多次站出来反对变法,还跑去想找王宁安的麻烦,这一次更是参加逼宫,差点和太子闹翻了。
有了这些劣迹,新派的人肯定不会对他客气。
那些旧派呢?
自己投资股票,大肆抄底,还和佛印合作,借贷投资,大捞其利……这事情捅出去,旧派也不会瞧得起他。
被两边讨厌,手里还捧着这么多钱!
吕诲突然醒悟过来,幸好没出去嘚瑟,不然连小命都没了……他的高兴劲过去了,相反,越想越恐惧。
整整一夜,他都坐在了书桌前,一动不动。
熬得两个眼珠子通红,跟兔子似的。
不行,绝对不行!
必须想办法自保!
不然大祸临头了……吕诲抬头,猛地扫到了书架上的一套《韩昌黎集》,这本书还挺有来历的,本是当年他拜师宋庠的时候,宋相公送给他的礼物……吕诲早年的时候,很喜欢韩愈的文章,把每一个字都刻在了心里……韩愈,宋庠……啊!
吕诲突然有了办法,他猛地扑向书桌,把一堆书籍推翻,下面有几份宋庠的文章,赫然在眼前。
宋庠弄出了百家学院,专门讲一些离经叛道的话,早就引起了士林的不满。
吕诲作为学生,也受到了不小压力。
他亲自撰写了几篇文章,想要反驳宋庠,甚至做好了师徒决裂的准备,只是由于股市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发表,这时候吕诲抓起了文章,毫不犹豫,直接撕碎了。
这还不肯罢休,把碎屑都给烧了,毁尸灭迹,一点不留。
然后他沐浴焚香,恭恭敬敬,把老师的几篇文章放在了面前,仔细读去,越读越是欣喜,老师的话,简直说到了心缝儿里!
“妙,这是妙啊!”
吕诲撩起袍子,跪在地上,大声说道:“恩师悟道,弟子恭贺恩师,洞悉天地至理,虽董仲舒,韩昌黎,不及恩师之万一!”
赞颂老师之后,吕诲又沉吟一阵,拿起笔,先给老师写了一份亲笔信,然后又写了几篇心得,一直写到了中午,这才停下来。
他一夜没睡,却丝毫不见疲惫,整个人都像是着了魔似的,也不吃饭了,抓起两个馒头,就跑到外面,四处寻找,他打算在西京建一座百家书院的分院,弘扬老师的学问,替宋相公扬名天下……
书院需要的钱,他全都出了,不但如此,他还拿出了一笔钱,替宋庠刊印文章,发表著作,他要在保守派的大本营,树立起一面旗帜!
……
“我无话可说。”
“我也无话可说!”
赵曙和狗牙儿互相看了看,一起摇头叹气。
狗牙儿抓耳挠腮了好半天,才又说道:“这帮士大夫,究竟是什么做成的?我敢说,在一个月之前,吕诲还一定天天骂宋庠呢!转眼之间,就换了一副面孔,我是自愧弗如!”
赵曙同样哀叹,“士人无耻,我算是见识了……可偏偏就是这帮无耻之徒,还要用他们,父皇说了,唯有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才能真正做一个好皇帝。”
“那你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赵曙很坦然道:“这些年,父皇和师父教我的就是这些……头些年,他们告诉我,要看明白本质,不被迷雾遮住眼睛,我现在看的很清楚,我知道士人是什么德行,我也知道老百姓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