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师父却谈过。
如果当土地集中在不到百分之十的地主手里,保护私有财产,就是在法律上,让百分90的人永远失去土地,只能生生世世,做佃农,几乎永无出头之日!
其他的现金啊,房产啊,作坊啊,工厂啊,这些最主要的私有财产,也是一样!
谁也不能否认,很大一部分人,即便奋斗一辈子,也仅仅是换来一个容身之地而已,这点私有财产,和那些动辄千百万的豪富巨贾比起来,实在是小的可怜!差不多九成人,是没有像样财产的。
如果没有一个公平的起点,贸然保护这个,保护那个,只会制造更大的不公平!
这也是当初王宁安力推均田令的初衷所在,就好像游戏,大家伙的起点是一样的,开局一条狗,奋斗到什么程度,各凭本事,但有人开局一条狗,有人开局一条龙,有人开局还欠了一屁股债,就没法玩下去了!
王宁安也清楚,针对百姓的财产,还是要给予保护,但是绝对不能太早做……他已经推了全民教育,如果再坚持几十年,让至少两三代人完成教育,社会上消除了文盲,不求大家的能力一样,但至少要给所有人入场参赛的资格。
到了那时候,推一些法令,才能水到渠成。
早做了,就是揠苗助长,比如金融集团,比如那些豪商,大的工厂主,他们就会借着保护,形成强大的垄断势力,甚至会产生所谓的上流社会……在王宁安看来,这些都是非常混账,非常不公平的现象!
他一直努力做的,就是压制这些势力的膨胀。
作为王宁安的弟子,赵曙很明白师父的想法,而且历代有作为的君主,无不以打击豪强为己任,还从来没有哪个皇帝,靠着向世家商人妥协而名留青史的!
“查,给朕严查!”
赵曙想通之后,就果断下旨意。
凡是抨击君父,攻击朝廷,大肆主张私有财产如何如何的……都不能放过!还要规范出版市场,打击地下书局,不能乱七八糟,什么都给印,什么都发行!
赵曙还在病重,身体很差,又是看东西,又是下旨意……等他忙完之后,眼前一黑,又病倒了……这一次足足躺了一天多,等到再次醒来,赵曙突然感到脸庞热乎乎的,扭头一看,有个小家伙正趴在床边,瞪大眼睛,仔细看着他!
“是皇儿!”
赵曙心中大喜,他想要伸手去抱,无奈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放弃。
“父皇真是不中用,你是和师父一起来的?”
赵顼点头。
“那师父呢?他在哪?”
赵顼也没说话,掉头就跑出去,过了一会儿,王宁安亲自端着药,从外面走了进来。赵曙立刻支持着胳膊,想要坐起来,王宁安连忙摆手。
“陛下别乱动,先把药喝了!”
赵曙点头,费力接过药碗,捏着鼻子,大口灌了下去。脸都缩成了一团,真苦啊!
赵顼歪着头看他,突然笑嘻嘻道:“父皇也怕苦,真羞!”
赵曙佯怒,“你不怕吗?”
“不怕,我们老师说了,怕苦的是丫头片子,不是男子汉!我,我不怕苦的!”赵顼很傲娇道。
赵曙抬起头,询问似的看向王宁安。
“殿下没有撒谎,前些日子臣擅自做主,送殿下去了普通班,和百姓子弟一起读书,殿下表现很不错!”
赵曙含笑,“师父有心了,让皇儿跟着师父,总算没有错!”
沉默一会儿,他才挥手,让赵顼下去玩,病房里只剩下师徒两个!
赵曙的脸色很不好看,“师父,理学猖獗,弟子准备下重手处置,不知道师父以为如何?”
听到这话,王宁安微微摇头。
他急吼吼赶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那些事情他不是想瞒着赵曙,只是真的不好处置,没想到赵曙还是知道了。
“陛下,非是臣要包庇纵容,而是这股风浪并非无源之水……眼下大宋有超过四成的百姓进入了城市,他们离开原来熟悉的环境,周边都是陌生人,严重缺乏安全感。他们迫切希望得到保护,而在各种要求当中,保护已经取得的财产,就显得非常突出了!”
赵曙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难怪他们的主张会大行其道呢!这是故意扭曲民意,其心可诛!”
赵曙喝过了药,精神了一些,他挣扎着坐起。
“师父,既然治不了本,那就治标!跳出来的那么多人,朕总要办几个再说!随便添乱子的文人要严惩,地下书局要查封……他们不是愿意说话吗,不是愿意为民请命吗!那好啊,朕把他们都送去天竺,让他们替那些贱民,还有苦行僧说话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