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像初入特务处时候热忱的张安平,李维恭最后一抹担心消失了。
他知道这是张安平刻意表现的热忱,目的嘛,就是让自己放心。
但既然都这样做了,说明他原谅了自己——其实自己现在的价值比之过去更高,他张安平尊重些自己,也是能理解的。
彻底放下心的李维恭道:“安平老弟,咱们说正事。尚振声你知道吧?”
尚振声,原南京区书记长,被李维恭出卖后亲手打死了报务员后来不及自杀而被捕——前几天张安平才知道,尚振声打死的那个报务员姓尚,是他大哥的儿子,他视若己出的亲侄子!
张安平没有露出异色:“我知道。”
“欸,”李维恭叹了口气,道:“他啊,就是个顽固性子,我已经暗示他可以诈降了,但他却一直不愿意,到现在还被关着——他啊,脑子真的是一根筋!他的姑父和周佛亥是至交,留着命和周佛亥产生联系的话,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不是?你能不能出个命令,让他诈降?”
李维恭其实不是关心自己的同僚,而是想要多几个像自己这般诈降之人,以后也好交待——万一算后账,人数多了会法不责众。
而让张安平同意,也等于让张安平担责了,以后即便是有人想清算,张安平也是绕不过去的坎。
“没问题!”张安平点头:“不过他既然已经死扛了一周了,突然软下来也不合理。这样吧,我想法联系他的家属,让他的家属通过周佛亥来营救,你也暗中给他打个招呼,让他逐渐软化下态度。”
“好!”李维恭暗喜,有了尚振声这个同样诈降的“难友”,日后就是有人要清算,也得先过了张安平这一关!
“维恭老哥,”张安平掏出一张纸,推给李维恭:“接下来你的任务是关注这个人,有机会就要和他建立私交。”
井村角荣?
李维恭疑惑道:“这个人是?”
“他在特高课上班——但我怀疑这只是个幌子,他到特高课以后,会用别的方式从特高课离开。”张安平叮嘱道:“你想和他结识,最好的办法是早上上班前在特高课和他碰几次面,再想办法结识他。”
“我明白了。”
李维恭点头后看张安平不言语,便问:“陈明楚和谭文质怎么解决?”
“不急。”被老戴电令尽快解决这两人的张安平摆摆手:“他们现在就是鱼饵,我虽然有吞下他们的把握,但吃下去得不偿失,让他们先苟活一阵。”
李维恭拍马屁道:“安平老弟,你做事是真的稳妥。”
“干咱们这行的,该必须冒进的时候没办法,但大多数情况下,都得稳妥点,老哥你现在身居敌巢,做事也要稳妥为先。”张安平叮嘱着李维恭。
看李维恭感动的都要擦眼泪,张安平心中恶寒的同时,给李维恭提供了两个安插在76号内部的钉子。
分别是差点要了李维恭狗命的武福辉和已经被顾慎言唤醒的娄邦谷。
为了顾慎言的安全考虑,武福辉和娄邦谷是一定要撤离的,但现在还不能撤离,他现在打算借李维恭之手查一查井村角荣这个“神秘”的日本人,看到底是不是和“防疫给水”有联系。
收到了两个安插在76号内部的钉子,李维恭心里更满意了,他现在根本想不到张安平对他已经早早的定了杀心,他还兴冲冲的问:
“安平老弟,戴老板那边?”
张安平“坦诚”道:“维恭老哥,我没有通过电报向局座道出你的情况,只是用一切有数做了回答——这件事我打算见了局座的面亲自向他汇报。”
李维恭闻言又盛赞了张安平做事稳妥。
两人交流结束,张安平提出告辞——也就是这时候,李维恭才知道密道在哪!
密道的入口就在他房间的柜子里面。
……
从密道离开李维恭住处后张安平就驱车往岑庵衍住所开去。
途中他思索着另一个方案:
若是井村角荣这个人不涉及到“防疫给水”,他该怎么利用李维恭将两大叛徒除掉后并解决李维恭——如果可能,他想将易默成顺便给解决了。
他一直关注着76号内部的情况,易默成虽然成为了行动处副处长,但他却将谭文质架空成为了正儿八经的傀儡,若不是武福辉带着一票人烧谭文质的冷灶,谭文质在76号内根本就寸步难行。
如果只是因为易默成善于内斗,他还不怎么在意,但易默成的能力也异常出众,此人还暗地里组织了一批人手,不和76号内部产生直接关联。
正是因为这票人的存在,从易默成履任至今堪堪四个月的时间里,地下党、中统和军统方面,都蒙受了不小的损失。
所以张安平决意将易默成也列出猎杀名单中。
他半道将汽车驶入一处据点,一番伪装后,风情万种的风尘女·安平·张再度出世,他/她通过密道离开据点,穿过一个小巷后出现在了大街上,打了一辆人力车前往了岑庵衍住所。
岑家。
柴莹痴痴的望着自己的丈夫,久久不愿将目光挪开。
她和岑庵衍31年一别,再次见面却是在今年,当时她是苏南根据地派到上海调查小组的成员,没想到会在接头中碰到失联数年的丈夫,可惜当日见面时候人员众多,她有万般的话语却不能说、也不能相认。
好在当晚她获得了批准,和丈夫又匆匆见了一面。
原以为短时间内是无法和丈夫再见面了,没想到前不久组织上成立了一个专门对接上海的小组,有首长亲自点她的名让她出任负责人——和钱重文首长见面后她才知道,原来首长是知道她和庵衍的关系,特意点了她的将。
这一次她奉命来上海,首长特意告诉她可以放心和岑庵衍相处一宿。
看着丈夫满心欢喜的铺着床,柴莹幸福的笑了起来,刚要起身说我来吧,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
柴莹马上会意的去书房回避,心里忍不住暗暗后悔,首长同意是首长同意,我怎么就忘了组织原则呢!
见轻声妻子躲进了书房,岑庵衍刻意将铺好的床又弄乱以后才走向门口,问了声谁呀以后,门外传来了一个“妖娆”的声音:
“死鬼,是我呀!”
这一刻,老岑的头皮要炸了!
他知道是张安平,可……
可……
门外,听觉敏锐的张安平自然听到了屋内有两个人,他本不想进去,但偏偏对门的日本人这时候回来了,在对方“银笑”中风情万种的张安平只好敲门。
门开。
看着老岑那张略黑的脸,张安平使了个眼色后甩着手帕扭着屁股,跨步走入了屋内,岑庵衍关门时候看到了对门的日本人正朝他荡笑,便回以男人都懂的笑后才关上了门。
关门,老岑的脸黑的像煤炭了。
可偏偏确定书房有人的张安平只得继续演戏:
“死鬼,想死我了——”
此刻的岑庵衍想扑上去咬死张安平,而书房内的柴莹,神色也凝重起来。